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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几天不来,来了就带这几块饼啊?”
夜雨隔窗,重帘垂地,灯檠三盏,男女一双。
“谢探微,你只看我做什么?我问你话呢。”露微坐于榻上,手里端着摊开的麻纸,五块饼餤整齐排在上头。
谢探微其实刚进来不久,坐在杌凳上,才将双手擦净,反将饼餤从露微手上拿开了,“只是给你看看,这几块做做样子还不够?”
“啊?”露微并不是计较饼餤多少,可敷衍也不至于这么直接吧?想了想,觉得有古怪,便要掀开被子,伸腿下榻,但也不及触地,就被谢探微一手顶了回去。
“不许乱动。”
露微的两个脚腕被谢探微握在一只掌中,动不了,却忽觉这掌心有些凉,再往下一看,地上都是水迹,谢探微浅色的袍服自膝盖往下都深了一层,“外面下得很大吗?”
“刚刚来时有一阵,现在小了,你听声音。”谢探微一笑,起身将露微抱回了榻上靠好,“没关系,我不冷。”
露微没让这人再坐回去,一手拉着他的领口,一手拍了拍榻沿,“坐这里,离我近点。”
谢探微抿唇一笑,顺势坐下,目光款款拂去,“饼餤多用糖膏,吃多了犯腻,面皮也不够松软,恐你现在不好消化。等你好了,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多少,行不行?”
原来是这个原因,但露微此刻早不关心饼餤了,心里思量着什么,身体往内挪了挪,“你,上来。”
虽然两人已经多有亲密之举,但,还不至于同床共枕,这道界,谢探微觉得还不能越,“微微,别闹,如此,不可。”
露微亦是略含羞的,但缓而,还是抬起双手伸进了他的腰间,将他的腰带解了,扣带松开的那一瞬,只觉谢探微腰背一挺,浑身都僵直了。
露微并没停下,贴靠着他,一点点拨脱着他的外袍,“你抬抬手。”
“微微,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谢探微将手压紧,脸色泛起潮红,喘息渐重,“你还在生病啊。”
露微却笑出来,倾身抱住了他,在他耳畔吐息:“反正你要娶我的,不是吗?”
谢探微在抖,说不出话,唯有吞咽之声,也还是动不得。
忽然这时——
“娘子,家翁来看你了,你可是要歇下了?”
隔着门户,是雪信的声音。
露微的身体顿时瘫软,全靠谢探微僵硬的骨骼撑住,然而,谢探微不能出声,她也不说话?!
“阿耶,我已经躺下了,”千钧一发之际,露微反应过来了,雪信的措辞是在提醒她,“我没事!”
话音传去,外头听见两声轻咳,“微微,早些休息,身体未愈,不要熬夜。”
“是,阿耶也早些歇了吧。”
父亲应无要进来的意思,但露微吓得浑身冒冷汗,伏在谢探微肩上,根本无力去熄灯,只觑眼窗户,看有无人影移动。
但,窗外一时无人,谢探微却突然翻身将她压倒,带着她滚到了卧榻内侧,而刚刚停下,那窗纱上就走过了一个身影。
“别怕,你父亲走了。”
如此避祸,颇是诡异,然而,也真的避过了。
“你还有这个本事呢?”面孔相对,鼻尖相碰,露微轻声道,“不端着了?”
谢探微含笑咬唇,外袍已被露微脱了一半,方才动作过激,发巾也松了,束发散下来,正与露微的一头青丝搅在一起,“生气了?”
露微撇撇嘴,半低眼眉,“我原只是想让你把湿的衣服鞋袜脱下来晾晾。”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逗我?”谢探微的笑扬了又扬,根本含不住了,“结果反把自己吓到了,傻不傻?”
露微确实没料到会有惊险,父亲从未夜晚来过,可这人说得轻飘飘的,好像不是因他而起似的,“烦人。”
谢探微把露微颊上的惭红细细收进眼底,忽抬起头,向露微额上轻轻一吻,“好,是我傻,我其实也当真了。”
露微不禁忍笑,挑出一缕头发在拇指间缠绕,心曲铮铮,不再言之于口。
谢探微都瞧得懂,只静静看着,抬手捋过覆在她额上的碎发,却忽一顿,“这伤口,还是留了痕迹了。”
露微知他指尖停住的位置,正是一年前去杜石羽府前做戏时所伤,“没人能靠我这么近,只有你能看出来,没关系。”
“当时我都还不理你,你怎会为了帮我出气,去做这样的事?”谢探微愧疚起来,将露微搂近,让她枕在自己臂上。
“因为你放了我,我想报答你。”虽隔着几层衣服,露微也能感觉到谢探微的手臂很紧实,枕得颇稳,她闭上了双眼。
“被你抓住的那天,我才被姚家赶出来。所以,你也是我最落魄时,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更想报答你了。”
“可我后来送金疮药给你,怕也是无意中伤了你吧?”谢探微的气息不觉沉顿。
“我没那么容易被伤到。”露微笑了笑,“只是当时确实感叹,怎会是你送他制的药来给我呢?我终究是从未受过他的疗治的,因此,身上还留了别的疤痕,有一天,你都会看见的。”
谢探微不言,但心中不平静。
露微瞧不见他的面容,但自有衡量,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我多想早些遇见你啊,可是当年,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他……凡是咸京官宦门户,哪有刚满婚龄就把女儿嫁出去的,总归要过了及笄礼,是我自己亲口对阿耶说,我喜欢他,阿耶才早早遵了婚约……”
“微微,你可以不用说的,我从未在乎。”谢探微感觉到衣袖在一点点被湿透,抬起想要拍抚的手,却也颤抖地悬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