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寒尊者啊!”
是枉荡。
“真人。”司默寒回道。
“尊者,老道有一急事,想请你出关捉拿堕仙。”枉荡说着,又自言自语地念叨道,“说起来那堕仙手里的刀很怪异,刀长两米,刀面刻了一条大鱼,你说会不会是你一直在找的人?老道琢磨着,那人既已飞升,你寻不到,他定然是隐姓埋名藏在凡间……”
枉荡的话没说完,整间庙里那股异常压迫的气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顷,一柄拂尘从外挑起供台盖布,枉荡的脸上满是焦急:“出来快出来!”
岑浪钻出供台,已经想到外头什么样,亲眼看见还是觉太过,惊鸿庙里,之前那俩和尚的碎肉溅得地上墙上到处都是,神像也未能幸免。
岑浪回头看了看神像手中的刀,转身面对枉荡:“堕仙手里拿着我的悬鱼刀?”
枉荡摇摇头:“哪来的悬鱼刀哪来的堕仙,我诓他的,你们快走!”
岑浪还没等走,枉荡却走得比他们还快。
他追出去,大街上没有枉荡的影儿,于是仰天问道:“真人,你诓他你怎么办?”
“我去南海避一避,”枉荡的千里传音从云上传下,“南海玄女面子大,尊者不会去打搅她。”
岑浪放下心,转身看见沈醉,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帷帽扣沈醉头上,一气呵成拽住沈醉手腕跃过门槛就跑。
跑了能有小半个时辰,实在跑不动,呼哧带喘地坐在了地上。
沈醉半蹲在他身侧,伸手一下一下地轻拍他后背。
喘顺了气,岑浪后知后觉到,司默寒只看见了枉荡压根儿没看见他俩,他大可不必跑成这样。抬眼看看沈醉,提议:“要不你也回南海仙岛上避一避吧?”
他没指望着沈醉能答应,这人天天“师父师父”的,不可能突然不找师父,乖乖去南海避祸。
沈醉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岑浪脑子转过个儿,回想出沈醉说的其实是“好”,岑浪瞪大眼睛:“好?”
沈醉:“不过我要回无妄城一趟。接柳婆婆、朱十一、三昧鸟,央姬夫妇……”
岑浪听到后面,全是不认识的人名,而且看样子自己不打断,沈醉似乎打算将无妄城妖族百姓户籍背上一遍。
岑浪只好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向后仰了仰头:“你不是想把整个无妄城的人都带去仙岛吧?”
沈醉小幅度点了一下头。
岑浪哭笑不得:“那把沆城百姓也带去吧?”
沈醉又点了头。
岑浪:“把整个妖界都搬到南海好不好?”
沈醉摇摇头:“可仙岛装不下。”
岑浪又问:“叫南海玄女来你这儿呢?”
沈醉:“玄女婆婆不能离开南海超过三日,南海海底封印着上古凶兽,结界布了三千年,最近时有动荡,全靠玄女婆婆修补。”
原来南海玄女身上还有这么重的担子。
平远城里到处是惊鸿庙,看一眼就叫岑浪心惊胆战,总害怕在哪一间再遇上司默寒。
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沈醉开口道:“你放心,司默寒真身仍在海底闭关。”
岑浪瞪着眼睛呆住:“那刚才那个是什么?”
“我没有嗅到仙气,那只是个傀儡。”沈醉说,“司默寒元神附在草木上四处走动。被他附体的草木只能发挥司默寒本人十分之一的灵力,我打得过他。”
害他那么担心,岑浪一股恶气横生,抬起双手掐住沈醉肩膀晃了晃:“那你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并没有真的使劲,沈醉被他晃了半天,不慌不忙道:“你一直捂我的嘴……”
岑浪:“……”
他突然看见沈醉唇角挂上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你的字很特别。”
岑浪:“字?”
岑浪心中“咯噔”一下,松开沈醉的肩膀。
阿捡耳不能听、眼睛看不得,他以前想与阿捡说话,全靠捉了这孩子的手,在那手上一个字一个字写。
做乞丐时,偷偷剥了很多树皮,若是在私塾外偷学到一首诗,就用石头在树皮光滑的内侧刻好,然后教给沈醉摸来识字。
后来当了将军,请了人把纸上的字誊上竹简,偶尔得闲,也亲自誊刻竹简给沈醉摸着读。
可以说沈醉是这世上最熟悉他字迹的人!
岑浪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主动解释道:“说起来,我写字就是跟你师父学的……”
“你之前说与他不熟?”沈醉看他。
“不熟……对啊,”岑浪梗着僵硬的脖子点了点头,“他写完的废纸,我捡出来,照着字迹仿的。”
沈醉:“我师父写字那么丑,你还仿?”
“哪儿丑了?!”岑浪不服,“你可以说他人丑,但他的字绝对算好看的!想当年黑市他一幅字卖得比花魁肚兜还贵呢!”
沈醉不语,只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