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我们家男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就你们家没有传宗接代的人了吗?”
…………
一口一声【男人】,再迟钝的人都能听出问题了,细细一瞧,这聚在神庙的这堆人里面,没有男的,有的话,也就是不过溪煜大腿高的小豆丁。
溪熠道:“你是不是想说,他们很蠢,明明神仙没有用,却还是要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投钱,不停地拜,简直愚昧无知。”
溪煜沉默:“……”他说对了。
“但,”溪熠话锋一转,反抛给溪煜一个问题,“那如果,没有神仙了,他们应该信谁?”
溪煜道:“信自己。”
溪熠冷笑一声:“简直可笑,他们都被困在这漩涡底部了,还信自己,那不就是蒙头苍蝇在笼子里来回转?如果自己做的到,干嘛要求别人?”
“溪煜,我都说了,我把你养的太好了,你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你知道那些地主老爷明明有钱还求钱,你只看到了这些人平日里出门买菜都要求一个新不新鲜,对吗?你根不知道有多少人萎缩在阴暗里,而这些神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可以窥见的光明存在。”
溪煜尖锐反驳道:“那只是一束光,做了什么,又能干什么?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这种能帮助他们做实事的人,因为没有,所以才会把希望虚无缥缈上,我问你,皇兄,你这些年除了用神仙捆住这些人外,你干过一件实事吗?”
溪熠摇头:“如果按你说的,每个人都信自己,就拿你和我举例,我们两个各执己见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一百个人呢,一千个人呢,一万个人呢?那这个国家早就分崩离析了,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可以和平,父皇在场的时候,神仙就相当于我们的父皇,可以让我们短暂和平,如果神仙一直在,那就一直和平,如果他们不信了,那就换一个,维持。”
溪煜道:“你这个完全是苟延残喘之计,能撑住多久?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意识到,自己所信的神仙都是假的,而你,这个骗子,会被挂起来倒挂悬梁,剥皮抽筋。”
溪熠笑:“你应该看不到那天了,至少还能撑十年。”
溪煜心中哂笑,是啊,你永远也别期望那自己的道理去说服别人,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道理更有道理。
他溪煜,沦为这个国家的牺牲品、贡献品,是非死不可。
这顿饭吃到最后鸦默雀静,回了皇城,溪熠就以溪煜根本不明白现在情况有多严峻的理由,让溪煜收拾一下,明日出发去边关。
之所以让溪煜去边关,理由有三:
一是他一个闭关多年的皇子一出来就赶往边关,这会让百姓更加信附皇家。
二是溪煜若是于边关战斗时飞升,那岂不是照应了他神像所佑——佑国护国。
三最近接连的败仗,北上尊君的神像已经开始惹人质疑了,以前被掩盖的陈年往事即将被掀开,这次舆论若是发酵,就再无法控制和阻拦了,这时候最好的,就是在此之前溪煜飞升成功,让人们的注意力尽快转移。
他知道,这八年来溪煜跟着陪读天天不是逛圆赏花,就是爬树逗鸟的,真本事一分没有,光顾着玩了,像他这种,在刀剑不起眼的战场上,完全就是一个活盾,不,比盾还没用。
说不定根本不用他,溪煜上战场就直接被人杀死了。
所以他自暗中派了两个跟着他,防止他半路偷跑,还有就是溪煜若是在战场死了,就把他的尸身给藏起来买好,他这种身份,死了以后领将肯定会去尸堆里面找的,到时候找不到,那就是溪煜飞升了。
当然,他派出的两个人,他给他们服了毒,可以活八天,八天足够完成任务传递信息了。
他很仁慈,他们死的不会痛苦,不知不觉在睡梦中离世。
因为死人的嘴是最安全的。
届时,边关捷报必定会送来溪煜战死的消息,他就将准备好的溪煜飞升这番说辞堂而皇之地公布。
今年溪煜十七,正是他传言预告中要飞升的年纪,再加上现在这番状况,所有人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说飞就是飞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想着这些,溪熠十分安然地坐在皇位之上,睥睨下方俯首称臣的众官员,他捏了捏下巴,道:“我有个问题,我的皇位是神授的,为何你们是跪拜神仙,对我却是俯首?神将人间之权授予给我,而你们这番动作如此轻视,这岂不是对神的大不敬?”
台下静默一片,有一人弱弱道:“……是……”
此声一出,陆陆续续有人跟上附和,溪熠满意地笑了,道:“既然如此,重新来。”
他的眼神像是主人在欣赏宠物,他都逗乐中得到了快感,他拖着嗓子,腔调懒洋洋的:
“今日朝启,跪!”
扑通!
此起彼伏的跪地声极大地取悦了溪熠,朝臣伏在地上,就像一只只街边一脚就可以踩死的癞蛤蟆。
“报——边关来信!”
来了吗?
溪熠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了,但他尽力维持住了状,道:“哦?说。”
送信的那人比他还要激动,手都在抖,几乎是呐喊一样喊出声:“赢了赢了,我们最近这场仗,打赢了!”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
“赢了吗?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多久没有赢过了,有三年了吧。”
“不知了吧,我们地都割送了几万亩了,五六年了吧。”
“怎么突然就赢了?是我们这里有不怕死的去敌军营队里投泻药了,导致他们打仗的时候全泻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