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杰扭过脸,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燃。
他知道这姑娘胆儿大,主意正,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大,还死犟。
摁灭烟头,他叹出口气,松口道:“行,反正从三年前开始就劝不动你。办理身份证最快也要一周时间?,对?了,”
杨凯杰拿出一个工作簿递上前,“你先把你的?全名写下来,还有出生日期,申请资料需要填。”
裴确接过笔杆,盯着空白纸页,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被弄巷人叫了十多年的?“赔钱货”,笔尖顿停,晕出一滩浓墨。
那三个字的?话音在脑海中飞速萦绕后?,她郑重地写下两个字。
“裴确?”杨凯杰从裴确递来的?工作簿抬头,疑惑道,“你不姓江?”
“我不会随他的?姓。”
江兴业和爸爸,同一个人的?同一个身份,如今在她心里只是一个代称。
但毋庸置疑的?是,自此刻开始,她要成为决不依附他的?独立人格,顽强生长。
她要过每一步,都?极其确定的?人生。
十年“重逢只是她一个人的喜悦”……
在杨凯杰家里暂住的第十二天后,裴确登上了去往北城的绿皮火车。
见?她平安坐到位置上,杨凯杰站在旅客止步的站台,叉着腰,总算真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杨警官!”
“呜——”
列车发车时间一到,少女笑容明媚地从车窗探出头来,朝他挥手道别,一头黑亮长发随鸣笛声飘散到窗外。
蓦然回忆起某事,杨凯杰将手抵到唇畔:
——“裴确,头发长得很好!”
得到发车讯号的火车,轰隆隆向前驶去,裴确歪着头,听?见?杨凯杰的话?音,与他停在站台上的人影一样,愈来愈小?。
列车员走到身边,提醒她注意安全。
指尖绕过耳廓,裴确将头发拢到肩侧,关上车窗,靠回坚硬椅背。
火车一路前进,穿过无数隧洞。
像是人生,暗过一阵便亮一阵,反反复复。
好在,黑暗之后总有亮光,好在,再长一段,总会到站。
而抵达终点后的风景,每一帧,她都?要自己亲眼看。
目光凝在车窗,窗外倒退的绿意,逐渐从记忆中褪色,转而变成眼前,少年清晰的脸——
寂静的会议室内,裴确回过神来,垂低头,不再试图从檀樾眼中捕获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