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攒的!”
污水越泼越浓,裴确站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反驳。
只是正中了吴一成的下怀。
他冷笑道:“噢?你攒的?你怎么攒的,光靠你每天捡瓶子的那几分钱吗?”
“江叔叔,昨天听我爸说,您刚好就差他三十块呢,”吴一成那双精明的吊梢眼又转到江兴业脸上,“要这钱真是被赔被她给偷去买钢笔了,等我找到后我就回去和我爸说一声,就当是我买的,这钱江叔叔你也不用还了。”
吴一成上下翻动的嘴皮开成花,产成卵,吐出蛇信,散出欲望的种子。
裴确看见江兴业的眸光逐渐黯淡,在一旁着急地抓住他的裤腿,喊他:“爸爸爸我没有,我没有偷——”
“啪!”
常年握着刻刀长满老茧的手掌,扇来脸上的疼,是一口坚硬的锅。
裴确怔然抬头,望着江兴业,却没能看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眼里绿莹莹的贪婪的光。
脑袋一片混乱杂音中,吴一成不知何时已走进挨着墙角的房间。
“你还敢说你没有!那这是什么?”
片刻,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凑到裴确跟前,脚底踩着皱巴的白色塑料袋,像是缴获了战利品,满脸得意,“赔钱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名字了?买这么好的东西,你也配?”
蓦然,铁门嘎吱一声,白雪不知从哪抱回一沓旧书,站在门边。
吴一成没过足瘾,他站直身大声喊道:“呀!白雪姨回来得正好,您家赔钱货都学会撒谎了哟~”
“我没有”
脸蛋烧得疼,裴确无力地匐在冰冷的水泥地,喑哑的嗓子仍旧重复着。
吴一成越过她,抬腿,双脚踩在门槛,像尊胜利者的塑像,单手举着那支钢笔。
暑热的日光斜照到他头顶,笔杆上的细闪刺到裴确眼睛,她忽然跳起身,朝他手里猛扑。
只是她刚扑过去,后脖颈的衣领又被人扯住了。
她转头,看见一根高高挥起的藤条,和隐在藤条快速挥落中,妈妈落泪的脸。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谁教你撒谎的,谁!后悔还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错”
裴确迎着藤条站得笔直。身体和心都在淌血,但她嘴上只说三个字。
白雪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我没错!”
“我没错。”
“我没错”
失约“檀樾等了很久,没等到裴确”……
下午四点五十分,距离下课还差十分钟。
安静的校园外,紧闭的伸缩门忽“唰啦”一声,让开一道缝隙。
檀樾单手挂着书包,迈下台阶,另一手正穿出外套袖口,踏出了校门。
翻好衣领,夏末的风恰好经过道路旁的桂花树,掀起一阵淡雅清香,撞进怀里。
他吸了吸鼻子,脚步轻快地往香味来源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