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再一次握住蓝草掌心,粗粝指腹擦拭蓝草眼泪,“别哭,也别自责。”
她躺在蓝草怀里像是睡着一般,缓慢地说起从前,“收养你的前一天我查出疙瘩,草药郎中说我心里长了个疙瘩,治不好……你知道,我也没钱治。”
“年轻时给别人下了蛊,决定收养你也是为了赎罪。”老奶奶抚摸蓝草脸颊,灰白的眼球慈祥地看着蓝草,“能够看着你长大,我……知足了,没什么遗憾了。”
她手臂缓慢落下,身体温度渐渐变得冰冷,“记住,别因为一时情绪,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还有”老奶奶喉咙像是被死神掐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瞪着眼珠,紧紧攥住蓝草掌心。
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蓝草。
还有……她要祝福蓝草,希望蓝草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阿婆!!!”蓝草抱着老奶奶身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只要你能睁开再看看我。”
她擦干眼泪,以免泪珠滴到阿婆身上,不能在梦里见到阿婆。她平稳地放阿婆睡下,“阿婆,你在这里等我。”
等我回来,让你入土为安。
磅礴大雨落下,银铃变得沉闷,养在院里的公鸡发出鸣叫,鸡鸣升天,蓝草抬头看了眼天空,撒腿朝山里跑去。
粗壮枝丫刮伤蓝草手臂,脚下被枯藤绊倒摔了一跤,泥水溅到她脸上,浑身上下都像个泥人。
如果姐姐在她身边就好了。
蓝草找到村里长辈,大多是生前同阿婆交好的老婆婆,她们不急不慢地收拾堂屋,烧艾草水为阿婆擦干净身体,换上七件寿衣。
太突然了,阿婆的死太突然了。蓝草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事到如今她必须得面对了。
阿婆只有她,她得送阿婆入土为安。
后面道士来了,蓝草整个人出于混沌状态,听从长辈安排。
等到夜里无人时,她跪在灵堂,挺直背脊,“阿婆,她们都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们。”
“我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跟你说。”蓝草一边说一边流泪,“阿婆,我喜欢上一个人玩,你见过她,长得特别漂亮。”
“她是我姐姐。”
“她把我当作妹妹,她不喜欢我。”蓝草哭红了眼睛,“阿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会祝福我们吗?”
枯叶蝶盘旋灵堂上方,似乎因为蓝草的话飞到钱纸上空,沾染一身灰烬,转悠一圈落到蓝草指尖。
蓝草望向枯叶蝶落泪,“阿婆,你听见了吗?”
“蓝草,你还有我。”余夏试图唤回蓝草思绪。
“对呀,我还有姐姐。”蓝草抬起一双猩红眼眸,眼底泛着令人惧怕的光芒,“我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余夏知道她情绪失控,努力安抚她,“姐姐答应你,以后不管去哪姐姐都带上你。”
她伸出小拇指,“我们约定过,等拍摄结束,姐姐带你看世界。”
“蓝草。”余夏靠近蓝草,温柔地说:“你永远是我妹妹,别越过那条线好吗?”
“我不想……”蓝草咬紧下唇,“不想只和你做姐妹。”蓝草抓住余夏手指,牵动余夏抚摸眼睛,阴恻恻地说:“姐姐还不知道吧?”
“我能看见姐姐,每一晚我都会用视线描摹姐姐的身形。”蓝草指了指自己脑袋,“姐姐的样子,早已被我描摹千百遍。”
她站在灯光下,原本有气色的脸蛋有些惨白,指节用力攥住裙摆,“姐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姐姐听话,我不会伤害你。”蓝草打开散发汽油味的瓶子,洒到屋内每个角落。她猛地踹向一面镜子,打碎玻璃,捡起玻璃碎片划伤手臂,阴笑地说:“姐姐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血液涌出滴落到木板,蓝草按下打火机扔到汽油里,咧嘴癫狂地笑起来,朝余夏伸出手,“姐姐无家可归了,来我屋里好不好?”
轰——!燃起的汽油差点将蓝草吞噬,余夏跳下床撞开蓝草,“你疯了吗?”
“我疯了?”蓝草摔倒地面,掌心插进钉子穿透手背,冷汗落下,“对,我是疯了,疯了才会喜欢你,才会渴望得到你。”
“姐姐呢?姐姐给过我机会吗?”蓝草拔出钉子,蹲下身为余夏解开脚腕绳索,抬起明亮眼眸看向余夏,“姐姐,跟我走吧。”
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寨子。
余夏撑着墙壁,视线变得模糊,仿若置身于大火中,全身蔓延火焰快要将她烧死,什么时候她有过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皮肤撕裂,眼球干燥,嘴唇裂开,身体每一个器官都渴望水源。
地板冒出深蓝色虫子,蠕动靠近火源,越来越多的虫子靠近火源,火苗熄灭,浓烟消散。
木门顷刻间倒塌,云月站在门外,蹙眉望向屋内,见余夏无碍恢复神情。
“没人敢放火烧了望月楼。”云月手指抵着下颌,“你说,是把你赶出去还是把你做成养料喂蛊虫呢?”
坚硬甲虫钳子碰撞地面,脚下地板发出嘎吱声响,得到主人命令围攻蓝草,无数甲虫组成坚硬盾牌,抬起蓝草。
云月:“扔进万蛊窟。”
“我会带她离开。”余夏及时拉住蓝草手臂,“她造成的毁坏我会替她偿还。”
蓝草回头望向余夏,眼里满是兴喜。姐姐替她偿还债务,是不是说明姐姐心里有她?姐姐还是在意她的?
余夏移开目光,她无法回应蓝草其他情感,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蓝草。阿婆死了,她成了蓝草在这世界唯一的‘亲人’。
“你拿什么偿还?”云月手指挑起余夏下颌,逼迫余夏抬头看她,视线相撞仿若有说不完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