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对。”顾衍之憋着笑锦静看她表演。
画扇眨了眨眼睛,两只小手轻轻拽着顾衍之的衣角:“猜不到,你告诉我嘛……”
她拉着他的衣角晃呀晃,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中微微颤动,眼中满是撒娇意味,这模样不像是装的,倒像是个真的迫切想要知道礼物是什么的小姑娘。
顾衍之缓缓从袖中取出把折扇,郑重而羞涩地交到她手心。
相比于普通折扇,这把扇子显得有些小巧,但握在如今仅有六岁的画扇手中,却显得再合适不过了。
扇骨由竹木制成,上面虽没有纹样雕饰,却每一根都打磨得极为细腻光滑,甚至还能接着烛光映出画扇的影子。
扇面以丝绸制成,正面绘着几朵淡紫色鸢尾花,背面是上一世他们幼时作的一首小词,词的末尾题着他的名字,旁边还留了一块空位,似乎是在等着她的名字。
“……你有病吧顾衍之?”
她有些想打人。
“你这算是来报复我的吗?”画扇在心中默读着这首不但没有丝毫韵律格调,甚至还能算得上黑历史的词,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多少年前作的了,你怎么还记得?”
上一世画扇初来顾府时,只能勉强识得几个大字,又因山贼那事落下了阴影,很长一段时间都害怕与外人接触。于是顾衍之只能掌着她的手,从头开始一笔一画地教她读书识字。
那时的顾衍之虽年纪不大,教起人来却有条有理的。后来她学得差不多了,他又教她作诗,教她赋词。
他说鸢尾有毒,不可轻易触碰,她却说有毒之花才能保护自己,二人争辩不休,干脆在纸上各写一半。
当时看来堪称旷世佳作的词,如今画扇只觉得惨不忍睹,随便拎出来一篇,都是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程度。
若是顾衍之当年就把这首诗传播开来,她定会沦为所有朝堂大臣茶余饭后的笑柄,甚至是当场社死,哪来的后面与他敌对的机会?
画扇尴尬地笑笑,抬眸瞥见顾衍之期待的目光,又不忍心驳了他的意,只能将扇子置于案上,执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正要将折扇收回袖中,才发现这扇子竟暗藏机关。扇骨虽细,却被掏成了空心空心的,里面藏着几根银针,只要一按动上面的机关就会发射而出。
但这扇子太小,银针射程也短,只能淬了毒用于近程偷袭。因而这机关虽看着很有玄机,对画扇来说却也有些中看不中用。
“怎么样?”顾衍之声音轻柔,清澈的眸中似藏着一湾深邃的湖水,偶尔闪过一丝紧张的波光:“我以前也没做过机关,算是第一次……”
“挺好的,我收下了。”画扇不忍心打击他,轻轻扬了扬手中折扇,将其收入囊中,又对顾衍之道:“对了,上元节的时候,我需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要让尽可能多的人看到,是我救了黎小姐。”
“怎么闹大?”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画扇勾了勾唇,“你,也一起走丢。”
顾衍之:?
是日,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璀璨的灯光瞬间将整个天地点亮。男女老少齐聚于此,满城灯火辉煌招相呼应,正是上元佳节时。
与上一世一般,这日宫中并无宫宴,顾老爷抽了空,屏退了家丁随从,带着顾衍之和画扇上街看花灯。
街市之上,人流如织,男女老少着新服穿梭期间,面上洋溢着欢喜之色。
画扇手里拿着根烟花,乖巧地依在顾老爷怀中,一双杏仁大的眸子转悠着寻找目标。
一个布偶戏的摊子闯入她的视线,五彩的灯光洒落在梨木雕花的戏台上,给这小小摊位平添了几分梦幻。
摊子周围聚满了人,戏台上,个个布偶在艺人的操作下翩翩而动,仿佛活过来一般,演绎着个个动人的故事,引得台下连连叫好。
画扇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顾老爷的衣服,声音软软的:“顾伯伯,我想去看那个!”
顾老爷怀里抱着画扇,手里牵着顾衍之,挤过人群往摊位凑去。此时布偶戏正演到高潮部分,台下观众眼睛紧紧盯着戏台,时而捧腹大笑,时而拍手叫好,全神贯注的样子仿佛要将周围喧嚣统统忘却。
画扇侧着靠在顾老爷身上,佯装被这布偶戏逗笑,双目却依旧在人群中不断寻找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轻轻戳了戳她的腰,顺着顾衍之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一位中年男子抱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往这边走来,正是黎太傅与他的生女黎月。
画扇冲顾衍之眨了眨眼睛,便见顾衍之拽着顾老爷的衣袖道:“爹爹,我想吃桂花糕了!”
桂花糕在另一条街上。
“这……”顾老爷看看怀里正聚精会神看布偶戏的小画扇,又看看手里牵着的顾衍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的爹爹,我们在这等你,不会乱走的。”
“嗯嗯,”画扇从顾老爷身上溜下来,一手攥着烟花,另一只手去牵住顾衍之的手,信誓旦旦道:“顾伯伯,放心好啦,我们不会乱走哒!”
“你们两个小鬼头,唉……”顾老爷弯下腰轻戳他们的小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们就在这等我,千万不要乱跑,知道吗?我去去就回。”
两只糯米团子手拉着手,齐声应答:“知道啦!”
待顾老爷走后,他们才躲到人群里偷偷观察着黎太傅和黎月的动向。
果然,两人才在摊前看了没多久,黎月便不知在黎太傅耳边说了什么。黎太傅起初不应,却终究敌不过黎月在地上撒泼打滚,将她留在原地,转身不知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