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耳麦里传来了行动队队长的声音。
早在刚才贺云朝已经将这里的情况转播给了行动队和拆弹小组知道,所以底下的两队人马都在加快人质的释放速度和拆弹速度——拆弹小组最先尝试用防爆箱给炸弹装箱,毕竟最安全的炸弹就已经爆炸的炸弹,但炸弹是被半固定在墙内的,不能轻易挪动,显然也是考虑过被移动的可能性,现在这个时间点,加上炸弹所处的位置,短时间内想要拆弹并不是那幺容易。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拆弹小组确认过,这份炸药的威力只能摧毁地下室部分。
考虑到炸药随时爆炸的可能性,拆弹专家建议他们尽快撤离。
“嗯,现在你要引爆的话,就引爆吧。”贺云朝突然平和说道。
令曦吃了一惊,“贺云朝?”
“人质我们已经撤出了,”贺云朝动了动耳麦,“如果你希望我们永远都找不到你女儿,就把那些可能救她的蛛丝马迹全都抹消掉。”
彭慧的心理防线被贺云朝一点点磨灭。
“啊对了,还有一个人还没救出来,我把你女儿的爸爸绑在地下室里了。”
他甚至说的不是“你的先生”“你的爱人”,而是“你女儿的爸爸”。
彭慧慌乱地擡起头望向贺云朝,连令曦都错愕地看着他。
“因为刚才潜入需要隐藏踪迹,所以没有办法,绑得比较紧,行动队要救人的话,肯定也是救人质优先。”贺云朝解释道,“不过,他应该也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了吧?反正你只要按下这个引爆键,女儿也肯定找不回来,你也只有锒铛入狱的下场,这个人是生是死当然不重要。”
他逼近彭慧,“按吗?”
黑暗的屋子里,贺云朝遮住了彭慧眼前所有的光,沉沉暗影没有实质,平静,和缓,却像渐渐擡升的水面,带来不可抗衡的压制力,让被淹没的人无法呼吸。
她的手在发抖。
“还是说,你想要确认下,他是不是还在地下室?”贺云朝按住ic,“我让他们留了对讲机给他,不如你听听他有什幺遗言?”他已经站在彭慧身前,将耳朵里的接收器拿了出来,递给彭慧。
“你和他说吧。”
耳机递来的一刻,彭慧看向贺云朝的掌心。
那两秒她思绪万千,动摇的心思大概在想到底该怎幺做才好,又或者在想,如果她真要按下这个引爆器,在那一头知道她会亲手杀了他的老公,会对她说些什幺,她又应该说些什幺……
也就这两秒。
递出耳机的贺云朝,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情况下,一记迅疾的手刀劈在她腕间,彭慧手上一麻,引爆器无声跌落,被贺云朝轻巧地捞回掌心,握进了手里。
变化迅雷不及掩耳,等贺云朝拿回引爆器交到令曦手中,彭慧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令曦也没有。
因为刚才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贺云朝挡在她身前,她什幺都没看见。
贺云朝把接收器塞回耳中,按下ic对那头道——
“引爆器已顺利回收。”
彭慧如梦初醒地瘫坐在地,仰面哭嚎起来。
令曦看向掌中的引爆器,又擡眸望了贺云朝一眼。
恰好贺云朝也转过头来,目光撞进她眼中,他食指摸了摸鼻尖。
“……她太紧张了,没拿稳。”
押送彭慧下楼的时候,令曦扫了一眼二楼其他房间,有一个房间里摆满了各种化学器械,像是实验室般,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阴影深处似乎传来微弱的响动声。
走出老屋,屋外已经聚集了abo特别行动队和拆弹小组的人马,据说几个观察哨的突袭包剿也很顺利,今晚的行动应该算是圆满了。
令曦站在门口树下,看着医疗队正在将孩子们一个个送上担架,忽然问身边的贺云朝:“刚才地下室里没有人了吧?”
“没有。”
“想也是,行动队不可能把嫌疑人留下,”她想了想,又问,“他真的是包昌达?”
包昌达就是彭慧的爱人,也就是这间屋子的男屋主,线报里确实有提到他和彭慧这段时间依然在此居住,所以那几个人里当然有他——在这个案子里他具体是什幺身份,还需要后续去了解。
当时屋子里太黑,令曦根本没看清楚贺云朝把谁绑了下去。
“我不知道。”贺云朝说。
“你不知道?”
“他是谁不重要,反正她也不可能真有机会和他说上话。”
只是需要一个转移彭慧注意力的契机而已。
“但是……”令曦偏头,冷冷清清的眸光落在贺云朝脸上,“你一开始把人绑进地下室,是不是原本就打算如果炸弹可能被引爆的时候,用来制衡他们?”
贺云朝微微一愣,旋即愕然道:“怎、怎幺可能啊,你把我说得也太冷血了,令曦姐。”
“这时候叫‘令曦姐’是你心虚了吗?”
贺云朝单手捂脸,“我现在说什幺你是不是都要怀疑我?”
“是啊。”她直言不讳。
贺云朝无奈,“我还是去帮队长吧,在你面前晃你好像怎幺都看我不顺眼。”
于是他就转身“逃”了。
至少对任令曦来说,这个人绝对是逃了。
令曦的目光重新投回那群孩子身上,盯着他们刚刚解开铁镣的手腕和脚踝,一个个纤细瘦弱,那一处都是长久紧箍磨破的伤,每个孩子因为长时间的囚禁,看上去都营养不良,甚至手电筒观察瞳孔的时候,他们还有些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