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也太狠了。”朱晴嘟囔。
“娘不过随手一掐,哪儿值得你抱怨。谁家爹娘不打孩子,咱娘脾气已经够好了。你嘴甜,都没挨过什么。”大姐儿听到,连忙教她。大姐儿一片好心,这样非议父母的话让人听了去,严重的可是要背上不孝的罪名。
“是啊,不像你,白天被棍子抽,晚上还跪着去端尿盆。”朱晴白她一眼,把帕子扔进水里洗干净,晾在房外。这帕子是她裹在身上的布,家里才不会为了她洗脸,单独给她一块布。明天还要趁着众人都没起来,收进屋里穿上。
摸黑回到房间,大姐儿不计前嫌,脾气极好得和朱晴搭话,“我听说破皮了,摸点儿油好得快,要不我去厨房给你蘸点儿香油来?”
“不要。”朱晴翻身,背对着大姐儿,香油、猪油都不容易干,明早上耳朵油亮亮的,这不是找打吗?
今天五月十三有一场大热闹,下月二十四,又是关圣帝君的诞辰,还有一大波送钱的老爷。帝君保佑,热闹更大些,若是能像今天一样运气就更好了。帝君真是好人,不枉费朝廷立了这么多的关帝庙。
朱晴心里想着事情,反而睡得快,不一会儿就张大嘴巴睡着了。
不管嘴上怎么讥讽大姐儿,朱晴倒尿盆的活儿还是抢着干的,这是她讨好爹娘的手段之一。
今天,他爹朱童生居然在家。
朱晴把房间收拾好,吃早饭的时候,全家就只有一枚野鸭蛋,自然要奉给朱童生。
“爹,这是我昨天摸的,给您留着呢。您多吃些,也好补补身子,早日考上秀才。”
原本全家不吃只奉给他,朱童生还挺高兴的,但不知朱晴哪个词没说对,朱童生立刻拉下脸来:“科举大事,也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该多嘴的!无知!愚昧!一个鸭蛋,也值得你来卖脸,不知所谓!咱家是读书人家,女眷贞静为要。好好学学你大姐儿,操持家务、学学女红,动不动就往外跑,你没投那个胎!”
一阵疾言厉色,把朱晴给数落懵了,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但她很有脸色得低头认错,刚好看到大姐儿一闪而过的笑影。不是大姐儿恶毒,是正常女儿听到父亲夸奖时候的高兴,虽然父亲主要意思是说二姐儿不好,可也说了该学她,这就是夸奖啊!
大姐儿心里备受鼓舞,觉得自己待在家里伺候爹娘、喂鸡织布没有错,以后更该如此。
朱童生发火,一家子噤若寒蝉。他吃完了,碗筷一推,施施然出门去私塾了。
“你呀!”朱娘子戳了她脑袋一下,吩咐道:“你去白家,叫你白三叔过来一趟。”
“娘,爹刚说我不该往外跑呢。”朱晴委屈得一撇嘴,眼泪就顺着下来了。太失望!落差太大了,奉了一个鸭蛋给父亲,不说得夸赞,一个好脸色总该有吧。
“你爹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都多大的肚子了,还去地里浇水,儿子还要不要了。让你白三叔把家里的菜地浇一遍,如今正是菜蔬缺水的时候。咱家今年的菜就指着这些了,你不去,大雪天吃什么?”
“嗯。”朱晴从鼻子里挤出个音节来,这样的道理,怎么爹在的时候不说。
朱晴只得去白三叔家里把事情说了。白姓是菜户营的小姓,听说白家一大家子都是逃荒来的,家里地少,只能租菜户营本地人的田地耕种。当初朱童生要把地租给白家人的时候,族中人可是很有意见,族老都来家里说过。租地这种事情,自然可着同族的血亲。可白家人出的地租高,又肯下力气,平时也愿意帮家里干点儿体力活。
她家这一脉,可不就缺能干重体力活的人嘛!朱童生也不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家里的地一直租给白家。
白三叔听了朱晴的传话,立刻应下,答复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去浇地。免得其他时间日头大,把菜烧着了。
有了白三叔的话,朱晴也能交差了。
今天去干什么呢?单刀会的热闹已经散了,附近也没有排社戏的,族里更没有祖宗过大寿,没地方能蹭饭看热闹。
要不,还是去私塾吧?拿什么当借口呢?
朱晴绕到自家留的菜地,提了水桶来,把桶里的半桶水浇完了,顺带把藏在菜地的十个鸭蛋藏进水桶里。
水桶是朱晴特意用竹子编的,她力气小,可搬不动木盆、木桶。
出了村子,顺着大路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到了大路上。菜户营是出京南下的必经之路,走陆路的商队都要从这里过。
朱晴把十个鸭蛋捧出来放在路边,看到有小商队路过就上去打拱作揖,“老爹、老娘,家里养的肥鸭子下的好蛋,您买几个当路菜。出了京城,可不好找这样的好鸭蛋,要是腌一腌,流油咧!”
十个里有八个是不理会她的,朱晴也不气馁,一直问到把鸭蛋卖出去,换了五个铜板。
唉,单刀会怎么不天天办,昨天的生意是多么好做。一包野果子一个铜板,还有好心的老爷打赏,真想天天有这种美事啊。
朱晴收了铜板,往城里去。他爹教书的私塾都不在正经城里,是镇上一处秀才老爷开的启蒙私塾。
这皇城根脚下,若不是启蒙私塾,怎么会用他爹这种不算有正经功名的人呢。
都不正经,绝配!
虽不在城里,但一样的繁华。朱晴听过往商人说,即便是这里也比其他府城强,天地底下最好的地方就是京城。曾经南京城还能说一说古,现在,最好的肯定是北京城啦!皇帝在哪儿,哪儿就是龙气汇聚之地,北京城当然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