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司撑着一张眼角眉梢都带着疲惫的脸,近乎哀求地问:“不知……陛下召见我是为何事?”
他昨夜几乎一宿未眠,刚到驿站不久,就听说皇帝请了太医来看他。好不容易糊弄走了太医,又见前去参宴的巫族使节们都回来了,木长老甚至给他带了句话:皇帝明天要见他。
这还没完,木拓走了,程英又黑着一张脸过来了,一开口便是“计划失败了。”
计划失败了……当然失败了啊!他知道啊!要是没失败他现在还会在这里吗?他早就住进公主府了!阿勒司揪住他领子:“情蛊的解药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没想到这回轮到程英愣住了,“公主不是服下了情蛊么?你要解药作甚?”
“什么公主,服下情蛊的是皇帝!你以为我为何叫你阻止皇帝吃那道绿盒花纹的菜肴,因为那里面下了我给九公主的情蛊!”
阿勒司咬牙切齿的话音落下,却见程英骤然慌乱了,他攥着阿勒司的肩膀急声问他什么情蛊,为什么皇帝服下的会是情蛊。
到这时,阿勒司也反应过来程英的表情不对劲了,他便将九公主和皇帝换了菜肴一事和盘托出,末了问道:“难道你在殿上时同我说的不是情蛊?我一直以为你是猜到了情蛊会被调换,想……”想将他推出去做牺牲品。
程英呆若木鸡。
阿勒司再问他,他却不肯出声了,只摆了摆手说情蛊解药一日后便好,就转身失魂落魄地进了自己房间。
若不是时机不对,阿勒司定是要将他好好拷问一番的,程英这模样一看便是有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皇帝要宠幸他的画面,吓得他面无人色。
结果今早一睁眼。
大太监张静堂笑眯眯地传旨,说,皇帝召见他。
阿勒司:“……”
晨间的阳光温和柔暖,却驱不散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阿勒司眼巴巴地等着张静堂的回话,希冀他说些什么来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可惜张静堂的话注定安慰不了他。
那大太监闻言转头,如沐春风地笑着:“三殿下,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呢?
阿勒司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跟在张静堂身旁慢慢走进了乾阳殿。皇帝中了情蛊一事断不能叫人发现,若是事情败露,他因此殒命都未必能了结此事。程英说情蛊解药一日后便好,那他只需撑过这一日,便……没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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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音陪在冯皇后身边过了一个早上,看着冯皇后在她的劝慰之下慢慢打起精神来,重新梳妆打扮,又用了些许早膳,她才放下心来。
那小太监来报阿勒司已进了宫,两人却都没什么法子,只能干等着,等着这事儿的结果。
早晨本是冯皇后阅览六宫各项事务册子的时候,今日她却没什么心情,即使集中注意力看了一会儿便不知不觉走了神。李嗣音看在眼里,微微蹙了眉,片刻招手唤来红芍,让她去将棋盘和棋子拿来。
围棋拿来,李嗣音笑着哄冯皇后同她下棋,撒娇卖痴了好一回,才将冯皇后的心思渐渐移到了棋盘上。李嗣音见状,更认真地与其对弈起来,渐渐地,两人倒真将阿勒司一事暂放一旁,慢慢沉了进去。
直直捱到将近午膳,那派去的小太监才慌慌张张地来回了话,“娘娘、娘娘不好了!陛下那边发了好大的火,将所有御医都召进了宫。”
冯皇后登时从座椅上起身,情急之下只将心底最想问的问了出来:“那阿勒司呢?可知那巫族三皇子阿勒司在何处?”
“奴、奴婢不知,”
小太监哭丧着脸,“陛下发怒,奴婢害怕,不敢再多打听,就先回来了。”
李嗣音急忙劝慰,“母后,父皇忽然之间召了所有太医进宫,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小太监哪里打听得清楚,不若我们自己过去一趟。父皇召太医,儿臣担心,是父皇受了什么伤。”
冯皇后本就是性情稳重之人,先前也只是一时失态罢了,眼下听李嗣音这样说,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定下来,当即便和李嗣音一同往乾阳殿赶。
可等她和皇后赶到乾阳殿时,却被门口守着的侍卫挡了。
冯皇后认出这是禁军的打扮,不由得惊诧,竟连禁军都调动了……那侍卫客客气气地请皇后和李嗣音暂回凤仪殿歇息,陛下口谕,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嗣音和冯皇后一头雾水,却嗅到了宫中不同寻常的气息。
最终还是回了凤仪殿。
片刻后,便收到今日宫中戒严,各宫之人皆不得踏出其殿的消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霎时笼罩了整座皇宫。
夜晚降临,李嗣音没等来更多关于夏元帝的消息,却等来了张静堂和他身后的一干太医。
张静堂神情肃穆,但见到李嗣音时眼神还是放柔和了些,“公主,奴婢奉陛下之命,请诸位太医来为宫中诸人检查身体。”
李嗣音顺从地让太医上前把脉检查。
今日之事着实令人迷惑,她忍不住开口向张静堂打听:“张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张静堂叹了口气,“公主,恕奴婢不能说。”
李嗣音看他这模样,便知怕是夏元帝下了命令不得泄露。只是不得泄露的是哪部分?是整个环节牵扯到的都不能说……还是某些核心事件不能说呢?
她又问道:“那公公可知巫族三皇子阿勒司如今在何处?”
张静堂默了默,片刻低声答道:“他如今已被押往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