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没听说呀?那个魔尊裴不觉,心狠手辣的要命,上次把一群道士杀了,强抢了个人走,这一次又为了那个人,在东璃大?开杀戒!”
“东璃城里面不都是?顶厉害的仙人吗?这裴不觉到底什?么本事?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那……他抢的是?什?么人啊?”
“我家姑娘的话本子里说,好像还是?个男的!她说这叫……冲冠一怒为蓝颜!”
“豁!”
欧阳汀听着?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谣言,本应该觉得好笑。可此时,他胃中却止不住的翻涌,昨日的场景又一次在他脑海反复,让他原本拿剑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裴不觉……那个人就是?魔尊裴不觉。
欧阳汀根本没被卷进战场的中心,可是?不在中心又如?何呢?裴不觉一人一剑,竟然?能?够倾覆整个东璃。
这百年古城里的每一块瓷砖,每一道长街,都被迫刻上了裴不觉无法磨灭的剑意,如?同城门口?那块赭红石碑上段音鹤的名字一样,是?正道修士抹不去的存在。
欧阳汀当时是?想逃的,可是?他害怕了,退让了。他不是?段音鹤,不能?毫无惧意的在阵中云淡风轻的拨弦奏曲,他被吓得只敢把自己藏在古老?的石桥之下,一遍又一遍的期待这场灭顶之灾赶紧过去。
曾经欧阳汀以为,自己也算个有?天赋的天之骄子。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
第一次,是?两年前看到段音鹤在试剑大?会上,只看一眼?,就明悟他人他派剑招之时。
第二次,是?亲眼?见证了东璃的山隘倾颓,潇湘水断。他发现,自己曾经以为能?一剑破万法的道心,在裴不觉的剑面前,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从前自比仙人妄图得道长生,一见青天,才知命如?蜉蝣。
欧阳汀无知无觉的咬着?嘴里的糖包,默默想着?宗门传来的密令。
东璃一战后,那些自诩高人风范,不爱插手凡间事的大?乘期大?能?们,全都神情严肃的在仙盟汇集。他们不惜发下心魔誓,说势必要以整个正道之力,剿杀魔头。
毕竟,在东璃一天陨落的大?能?,比过去千年加起?来还要翻了个倍。
在他们嘴里,裴不觉显然?成了个灭世的妖星。当然?,他们笃定,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裴不觉得到了剑骨。
每个人都想杀了裴不觉,而每个人心里,又都想成为裴不觉,修为强大?,一日千里。
可欧阳汀却觉得,这太异想天开了。
那样可怕的人,真的有?可能?杀死吗……
“要两碗豆浆,多放糖。”
车轱辘渐渐停住,一道笑吟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欧阳汀手中握着?的包子骨碌碌滚到了地上,可怜兮兮的沾了一地的灰尘。
裴不觉坐在马车内,将狭长凤眸笑着?弯出一个看似温和的弧度。他正慢吞吞把玩着?手里的小扇,在听到过路人谈天之时,玩心大?发的用扇柄撩起?半侧珠帘,于是?那张艳丽非常的脸,就这样出现在了欧阳汀面前。
他眼?角那颗血色小痣若隐若现的被半截珠帘挡住,看不清,却让人忍不住打量。
大?娘为他递过豆浆,又夸了夸这孩子长得真标致,漂亮的和画里走出来似的。她走近的时候,还看见马车另一侧坐着?一位裹着?披风的公子,那人玄色长发顺着?肩头滑落,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于是?她咋舌,心说这两人,真和神仙似的。
她转身就看见欧阳汀的包子掉在了地上,于是?有?些大?声的对这个客人说:“小兄弟,要拿稳呀,包子很好吃的。”
欧阳汀僵硬的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几个铜板扔在桌上,只想起?身离开这个地方。
可裴不觉叫住了他。那挑着?珠帘的,既不三头六臂也不青面獠牙的大?魔尊,慢悠悠的问他:“这位公子,能?帮我问问旁边珠串摊子上那根银簪怎么卖吗?”
被认出来了……
欧阳汀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他哪里敢拒绝裴不觉的话?只能?问了价格,再硬着?头皮走到马车底下回话。
“三两银子。”
他低声说着?,并不敢抬头去看眼?前之人。可是裴不觉却扔了三两银子到他怀里,笑着?说:“那就帮我买下来吧。”
欧阳汀从未觉得三两银子这么沉甸甸过,他和摊主交易完,又一次回到裴不觉的马车底下,把那根花纹新奇,尾部镶嵌一颗小小红珠的银簪呈了上去。
只是裴不觉并没有接。
欧阳汀手举了半天,颊边冷汗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最后,他才咬紧牙关,抱着?横竖都是?死的心态抬头去窥探裴不觉的眼?神,却看见那人,正笑而不语的盯着?他。
过了半晌,裴不觉才大?发慈悲的接过了他手中的银簪。
然?后他侧身勾了勾手,段音鹤的脸就随即出现在珠帘之后。
看起?来如?鹤般清冷的仙君有?些温顺的低下头,任凭裴不觉把那根不是?特别名贵的银簪插入他的发间。
收回手之后,裴不觉才懒洋洋的偏过头,慢条斯理的问欧阳汀:“听说段音鹤救过你两次?”
欧阳汀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他现在能?救你第三次吗?”
裴不觉轻描淡写?的抛出了这个问题,却让欧阳汀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不过,拯救了他的是?段音鹤的声音。
那人低声说:“尊上,让我同他说一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