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清低眼打量她。
清纯而圆润的一张脸,樱唇杏眼,瞳孔里仿佛天生含着濛濛的湿意,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无辜。
五官也漂亮,和她母亲很像。
思绪中的杂念慢慢放大,女孩稚嫩的脸庞和记忆中女人的脸重叠。
谢鹤清想起,和女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二叔的葬礼上。
她一袭简单的黑裙,没有任何妆素,脸庞苍白素净,头发半绾在胸前一侧。
身形伶仃纤细,看着羸弱不经风吹。
她深知谢家和宋家人都容不下她,只局促地站在人群外。
待众人离去,才在恩师墓前,放下一束白菊。
尽管百般谨慎,还是被眼尖的认出。
谢夫人毫不客气,当场搧了她一巴掌,让她赶紧滚。
女人慌不择路,失衡绊了一脚,跌在泥土里。
裙下膝盖和大腿处,肿胀青紫的伤痕一览无余,像是皮带鞭打的印记。
“害怕吗?”
谢鹤清单膝蹲下,与她平视。
陈挽摇头,又点头,忐忑不安。
“以前都是妈妈陪我入睡。”
“那爸爸呢?”
“他…他是坏人。”
谢鹤清抚平她挤成一团的眉心,“那以后,哥哥哄挽挽入睡,好不好?”
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陈挽顺理成章留在谢家。
谢昭肃碍于那段不见光的感情,又在宋慈慧眼皮子底下,对陈挽疼惜之余,始终抱着几分疏离的态度。
宋慈慧更是佛面蛇心,对她不冷不热。
照顾陈挽的重担,自然落到谢鹤清身上。
有回夜里,酒过三巡。
冯天华笑他,“你才多大就养孩子,图什么?”
谢鹤清抿了一口酒,“你不也有妹妹。”
“老爷子老来得子,他不嫌麻烦,爱养就养。”
冯天华晃动着红酒杯,润泽如玛瑙的酒液,撞在剔透的杯壁上。
满不在乎的语气,就像家中多了一只宠物而已。
“小家伙不哭不闹,不给你惹麻烦?”
谢鹤清不置可否。
打从见她第一眼,他便知她聪颖。
像破土而生的一株劲草,美丽坚韧,无限生机。
在谢家的第一顿早饭,她还比较拘谨,睁着扑簌的眼睛问:“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