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好像断过。”
江寻昼没想到有这么回事,有些意外。
尾巴是法力的象征,断掉一条带来的伤害和疼痛和断手断脚没有区别,甚至更甚。难怪他沉睡了那么久去修补身体。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安慰许秋筠,让他不要难过。
狐貍用身体将他圈起来,九条尾巴顺势将他层层包裹住,是一个全身心的拥抱。
过了几秒,许秋筠闷闷地说道:“我没哭。”
“好,没哭。”
许秋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哄人。
脚踝处传来骚痒,许秋筠脚一缩,低头看到一条滑溜溜的尾巴倏地缩回,成功隐身在尾巴堆里。
他搓了搓被挠的脚踝,被打岔后的情绪接不上了,现在愣愣地看着尾巴们,看谁都像挠他痒痒的坏人。
进来时拖鞋还在的,现在不知道被扫到哪个地方了,好在身下铺了层毛毯,他不至于坐在冰冷的地上。
“你的尾巴为什么……”
尾巴们会喜欢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经常一个不注意就缠上他的腰或腿,想刚才那样用尾巴尖偷偷挠他的行为许秋筠习以为常,他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词去形容以上的行为,只得说,“为什么总挠我?”
江寻昼闭着眼老神在在:“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看是你有想法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许秋筠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后面彻底没声。江寻昼这才变回人形,把人抱去床上,自己也跟着躺到旁边,从后抱着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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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自两边溢出,包裹着视线,又随着空间的移动顷刻消散,只一闭眼的功夫,许秋筠就来到了灵祁川。
早上江寻昼对他说的那句“待会再见”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待会再见,待会再见,许秋筠默念两遍,会的,我会尽全力用完整的我与你见面,再与你拥抱。
目之所及只有一条路,许秋筠被包裹在浓雾里,可见度极低,他只能顺着唯一的道路往前走。
他走了快有五分钟,也就看了五分钟的树木和浓雾。
他站定在原地,手指在半空划了几笔,符篆成型,凝固的雾气被凭空震开,幻境破碎,左侧显现出一条宽敞大路。
看来是走出幻境了,白雾消散,许秋筠留了个心眼,在原地做了个记号才顺着大路走,不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那片水潭。
——幽邃的蓝,很清澈,却可底部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让人望不见底。
周围围都是树木,枝繁叶茂。想越过树木向森林深处探寻更多,但都被迷雾和树枝遮挡住了。许秋筠沿着水潭走了一圈,观察后得出猜想,最后半蹲下身,释放灵力去探查这片区域,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若污秽排出潭水,周围必然不会是这样生机盎然的场景,灵力探测则是上了一层保险。
——那些被洗去的污秽就在这水潭底部。
他低头看去,潭水幽深,看不出深浅,好在他水性不错,不然真不放心独自下水。
许秋筠呼出一口气,脱了鞋,使了个避水符,一脚深一脚浅地往水潭中央走。
微寒的水逐渐没过膝盖、大腿、胸口,紧接着浸没。许秋筠完全放松,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水封闭了他的感官,他于水中慢慢睁开眼,适应一番后摆动双臂向潭底游。
水里可见度还是挺高的,他继续往下潜,划动的手臂掀起气泡。
水潭不算深,这是探查时得知的,越往下游理应越靠近潭底,可眼前的黑暗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潭底永远触碰不到,许秋筠有一瞬怀疑自己在原地踏步。
他停止划水,用手结了个印,水中骤然炸开一片光芒。
待光芒消失,许秋筠才接着往下潜,果然,周遭的景色随之变化,他隐隐约约看到底部显现的某样东西的轮廓。
靠近才发现,那是一棵棵枯枝。
生长在水里的树木?许秋筠疑惑地想,扎根水底的土壤,养分若真是水中的物质,为何不生长,还是说是其他种类的树木,只不过被水淹了?
左右看不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潭底唯一有点看头的只有这些枯木。
许秋筠不抱期望地用手去碰枯木。
脑中骤然被塞入记忆,有什么缺失的东西迅速回归原位,大段大段记忆成堆涌入脑海,刺得许秋筠捂住头。不止是头,身体五脏六腑,每根经脉都在如擂鼓抽动,心脏也开始发疼,避水符顷刻碎裂。
因疼痛不自觉张开的嘴猛地呛了一口水,求生本能让他迅速把嘴巴闭紧,他在剧烈的疼痛中逐渐麻木。
他怔怔地盯着一个地方,眼睛酸涩,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
可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在流泪。
另一边。
自江寻昼踏进不周山以来,这里就风雪交加。
卷着白雪的风在吹到江寻昼面前几寸时会自动散开,仿佛有无形的气流带着它们往两边刮。尽管免受了雪花的摧残,但这可见度极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踏进去那一刻便迷失了方向。
江寻昼漫无目的地走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机械地一步一个脚印那么往前走着。
不周山孕育了数万生物,天地诞生之源头,神乎其神是古书里对它最多的形容,藏身不少神秘人物,也有许多仙班神兽埋葬与此。
原本此行的目的是想前往传说中的一片花海,判官告诉他的信息少之又少,只知那里有解除封印的办法,却不知那花海种的是什么花,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