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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第2页)

“还跟昨日一样,怕是还没想起来。”划船走的人一直将船划出白栖岭视线,在一家茶铺下向人汇报。那人点头:“继续盯着。这都多久了,不信他真傻了。上头要的东西得尽早弄出来,不然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又划船回去了。

周围眼睛这样多,白栖岭看不出似的,一个莲子剥到午后,小丫头将午饭端了进来。都是江南的小盅小碗,白栖岭吃不惯,眉毛一立:“端走。”

小丫头忙解释:“老爷,原本是要给您做浇头大碗面的,但夫人说下雨天老爷身上的旧伤痒痛难忍,要咱们做清淡些。”

“夫人说的?”

“是。”

白栖岭便端起碗来吃,在外人看来就是夫妻和睦,丈夫知晓妻子心疼自己,做了一个听话的人。小丫头见状捂嘴一笑,退出去给柳氏回话。说到“老爷心里有夫人,只听夫人的话”这句,柳氏送到唇边的汤匙停在那,不知怎的,红了半片耳朵。

小丫头又乐了:“哎呀呀,夫人待老爷,那真是情真意切。”

柳氏的心思乱了一下,叹了一声,将小丫头撵走,自己倒是坐在那发起呆来。傍晚时候,撑着伞出了门,一直沿街走,走到茶铺门前,站了会儿,内心在踯躅什么,最终没进门,又撑伞回了家。

路遇一个要饭的拽她裤腿,皮包骨,大个头,躺在那奄奄一息,就踢了一脚:“饿死鬼!又是你!每次都拽我!”挣扎几下,走了。也不知怎的,每回那要饭的拽完她裤腿,她都觉着头晕,脚一滑,差点摔倒,扭头骂一句:“晦气!大男人做点什么不好,偏来要饭!呸!”

骂了几句解气了,径直回了家。进门里就问丫头:“老爷起了吗?”

白栖岭一般午后会睡会儿,有时睡到傍晚,他睡觉的时候不许人吵他,若被吵醒,定会大发雷霆。

“听着没动静。”小丫头答。

“那不要吵老爷,许是昨晚累到了。”柳氏似是无心将这一句,讲完自己心头痒了下。抬头看看檐下雨,隐隐期待这雨多下几日。柳氏从前唱曲儿的时候就对男女之事痴醉,她不似别的女子,不情不愿。她是真心得趣。原本那小货郎很合她心意,哪成想,夫君会更胜一筹。

柳氏也不知哪里来的瘾头,每回与他共度一夜,虚虚飘飘,过后还会想。

她见惯了风花雪月,人也可谓心狠手辣,对谁都掏不出几分真心,只认一个银子。对那夫君自然也是,真心无几分,无非看在银两的薄面上。可她这心头痒,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栖岭起了,照惯例推开了窗,大个子要饭的趴在他床下,瘦脱相了都。他摆摆手,故作嫌恶的姿态,意思是让要饭的混蛋。要饭的缓慢爬了一段,到别人家窗下避雨去了。

都说江南富庶,接连赶上几个灾年,家底快要吃空了。再碰上几场瘟疫,这人也就没了形态。要饭的愈来愈多,饿死的也常见。

是以他窗下偶有一个叫花子,倒是不稀奇,反正叫花子哪里都有。

白栖岭趁暮色看了会儿雨,小贩走了一些,只剩一两艘船孤零零在窗前了。那船上的人也不避讳,盯着他看。白栖岭靠向窗,人掩进阴影里,消失了。

那一晚细雨变大,柳氏又要来他屋里闹,白栖岭放她进来。片刻后就传出咿呀情动声,许是觉得雨声大,人也会放肆,柳氏叫得无遮无拦,脱口而出的话令小丫头脸通红,又忍不住贴上去听。

大雨敲打着门窗,合着柳氏的声响,就这样闹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大雨转小,淅淅沥沥,柳氏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窝在白栖岭怀里抱怨:“这天气太恼人了。”

白栖岭叫小丫头进来帮她抹膏药,小药瓶刚打开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

小丫头手一抖,跑上前去一把推开窗:雾气昭昭的水面上,隐约飘着两个人。有人撑船过去,长竿碰一碰,大声说:“死透了!”

“怎么死的?”

有胆大的划过去,将尸体拽到船上,仔细看,那脸青紫,肚子鼓起来,大声说:“溺水而亡!昨夜雨是真大!”

“在这里死的?”又有人问。

“不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指着远方:“从那边飘过来的!”

“报官吧?”

“报官!”

柳氏在屋里听着,心里一阵心慌,踱到窗边去看,那死的人她自然是见过的。只是好好的怎么死了呢?柳氏很是纳闷,挠着胳膊出去了。小丫头跟在她身后,她很不耐烦,摆手对丫头说:“我出去走走,你照顾老爷吧!”

她又撑伞出去,直奔茶铺。里头有人在等她,见她就问:“昨晚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的。”柳氏脸一红,见那人等着下文,心一横道:“闹了一宿。没完没了,赶都赶不下去。”

“那就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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