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至后山,来到一处庭院之旁,曲非烟只见那花园中种的俱是奇花异草,还有一处清泉沿着山壁汩汩留下,端的是清幽美丽之极,不禁心中暗暗赞叹,忖道:“这里景色着实是美丽,怪不得师父搬了居所。”两人拐进了一处极为精致的竹屋,屋内一张竹帘隔开,帘内隐约盘膝坐着一人,影影绰绰地看不清面貌。帘内那人见两人进来,长身站起,笑道:“非烟,你回来了,为师今日身体不爽,便不见你了,你退下罢,改日再来拜见。”声音略略沙哑,看身形正是东方不败无疑。曲非烟听得此言,微微躬身,道:“是。”转身向门外走去,与杨莲亭擦身而过之时,右袖却陡然一翻,挟着一道寒光直直抵在杨莲亭颔下,却正是她甚少使用的那柄匕首。
杨莲亭先是一惊,随即苦笑道:“少教主,你这是何意?”曲非烟冷冷打量着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很好,你竟胆敢如此。”伸手狠狠将竹帘扯了下来,只见帘内之人面色一片煞白,神色惶然,与东方不败却是有七八分相似。曲非烟厉声道:“你当你寻了一名与师父极为相似之人,便可骗过我么?师父究竟在哪里?可是中了你的暗算?”说到此处,抵在杨莲亭颈上的匕首竟而微微颤抖。杨莲亭却丝毫不慌,微微一笑,道:“少教主怎知此事是我为之?”曲非烟见他依旧口硬,面色更冷,道:“很好。你不受些苦,是不会说的了。”匕首一翻便欲向他手指切下。却忽地听见屋外有人叫道:“住手!”曲非烟心中一震,骤然抬首望向窗边的男子,半晌才低低叫道:“师父。”声音中已带了些哽咽。
东方不败静静凝注她半晌,轻叹道:“抱歉,让你担心啦!”转头望向杨莲亭,微微颔首,道:“放开他罢,此事都是我的安排,与他无干。”漫步走进屋来,曲非烟一把将杨莲亭推开,急急道:“师父,你究竟想做甚么?为何要故意找人来扮演自己?”东方不败默然半晌,道:“我最近时常闭关,这般却是方便一些。”杨莲亭笑道:“教主又何必相瞒?您明明是为了自污罢。”曲非烟怔了一怔,道:“自污?为了甚么?”杨莲亭忽然插口笑道:“少教主,你看教主如今在教中声望如何?”曲非烟微微皱眉,道:“如日中天。”忽地醒觉过来,失声道:“师父,你——”杨莲亭笑道:“如今教主正当盛年,若骤然退位相让,那些长老如何能服?若教主装作不理教务,纵情风月,那些长老对比之下,自是便能看见少教主的好了。”
曲非烟怔立半晌,低声道:“师父,师父,这个教主……我不做了。”东方不败勃然变色,怒道:“你胡说甚么?如你这般,还配做我东方不败的徒儿么?”曲非烟咬了咬唇,垂首不语。东方不败见曲非烟嘴唇已然咬损,几缕鲜血涔涔渗出,心中微微一痛,方欲伸手抚摸她头发,却骤地面色一变,转身飞掠而去。
曲非烟见东方不败骤然离开,身躯微震,心道:“师父……师父他定是恼了我,但我怎能让师父为我牺牲若此?”杨莲亭见她怔怔发呆,神色变幻不定,微一沉吟,道:“自教主下了黑木崖一趟后脸色便不太好,又经常闭关,似是所练功法出了什么纰漏——依属下看来,方才教主突然离开,只是身体不爽罢了,未必便是怪责与你。”
曲非烟啊了一声,惊道:“师父身体有恙?我也懂得医术,他怎地不跟我说?”转念想到:“自我习了医术以来,几次想替师父把脉,却都被他拒绝。起初我只道师父是不愿让我知道他的隐疾,可上次任我行已经当面将话说开,他却依然如此,脉门乃是命门所在,他不愿让我触碰,莫非……莫非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我么?”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微微一涩。叹了口气,转首向杨莲亭道:“你方才故作傲慢之态,也是装的罢?莫非这也是师父的吩咐?”杨莲亭沉默片刻,微微一笑,道:“这却是我自己的主意。”曲非烟一惊,道:“这是为何?”杨莲亭笑道:“教主不理教务,却被我这奸佞小人掌了大权。那时少教主揭竿而起,加以讨伐,所拥者自然甚众,岂不是好?”
曲非烟忖道:“这法子虽好,但他却难免要身败名裂了——我当年救他一命,不过是兴之所至,他居然对我感恩至此?”心中颇为感动,轻轻一叹,道:“你何必如此?为我一人之事,却让师父和你如此牺牲,我其心何安?”转头望向东方不败离去的方向,开口问道:“师父在何处闭关?”
(三)真相大白
杨莲亭道:“在紫荆堂——不过教主曾交代过,他闭关之时,任何人不能前去相扰。”曲非烟微感踌躇,心道:“不知师父是练功出了岔子还是患了病痛?究竟要不要紧?”来回踱了几步,终是心中担忧,低声道:“我还是去看看罢。”转身欲行,杨莲亭微微皱眉,伸手一拦,道:“少教主莫怪我直言——教主方才对你已是略有不满,你这时再违背命令,前去打搅,实属不智。”他混迹官场多年,自认颇擅揣摩人心,又念及曲非烟救命之恩,一心为她着想,因此才不管不顾地出言相阻。
曲非烟心道:“当真如他所说的这般么?若我触怒了师父,师父会怎样对我?”旋即心中东方不败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又一掠而过,曲非烟犹豫片刻,叹了口气,忖道:“无论如何,我总是得去看看。”向杨莲亭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我知晓了,我有分寸的。”转身向山腰处的紫荆堂走去。杨莲亭皱了皱眉,却也并未再出手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