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鄂目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回头看,也无法回头看,只能凭感觉想象拓跋宇离开的背影。
启神殿与盛元相隔近百里,得了许可的拓跋宇同许璃和荀烟策马回去。
来到山脚,他解下一侧的耳坠,放鹰羽随风飘荡,许璃问:“拓跋,你这是做什么?”
拓跋宇抚着空荡荡的耳垂解释道:“在北狄只有王侯才会佩戴两个耳坠,皇子都是单个,属于启神殿的是十三皇子,我自然要摘下一个的。”
他同两人边上山边聊,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抬头往上望去,笑道:“好久不见。”
厉琛不知道拓跋宇今天回来,是追着容憬过来的。
他垂眼看着容憬朝拓跋宇走去,脸上有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复杂。
好在容憬停在距离拓跋宇几个台阶的地方,坐下来盯着他,没有表示亲昵的动作,仿佛只是来看一眼,否则厉琛可能会当场把拓跋宇的玉牌给摔了。
拓跋宇见厉琛这副模样,笑意更甚,又对容憬笑道:“好久不见,从游。”
容憬似乎只是为了听这句话,听到了想要的立马转身回到厉琛身边。
“算你识相。”厉琛掏出拓跋宇的神司玉牌丢过去,“给,接着。”
“多谢。”拓跋宇接过玉佩戴到腰间,追在厉琛身后,“别走这么快啊,陪我多聊几句呗。”
“谁要跟你多聊了。”厉琛的态度很差,可脚上的步伐却在放缓。
几人有说有笑走到中殿,一些留守的神司和神宣也过来恭喜拓跋宇回来。
明渊是最后来的,朝拓跋宇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又仰头往山顶看去,“拓跋,他在山顶等你。”
“猜到了。”拓跋宇同众人挥挥手,“诸位,改日再聊,我去趟山顶。”
见有人要跟来,他又道:“你们去忙吧,我自己上去就行,又不是不认得路。”
他说是要去山顶,可走到一半又改道去了练武场,“允棠,怎么不过来迎接我啊。”
“我不想碰见他。”允棠收剑朝拓跋宇走去,十多岁的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回家,拓跋。”
“这样才对嘛。”拓跋宇满意地笑起来。
“少来。”允棠别过脸去,“还有啊,如果你想当个和事佬劝我,我建议你还是省省吧。”
“不劝。”拓跋宇哄小孩似的摸了摸允棠的头,“未来某天你会放下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允棠没追上去,垂下眼帘,神情落寞地摸着耳侧的圆珠,“放下嘛,或许会吧,但可能要很久很久”
另一边,没人在旁边,拓跋宇爬山的度明显放缓,花了好久好久才爬到山顶,再走到墓园。
墓园入口,龙诀站在那里,语气略带嫌弃:“真慢。”
“再慢也总比不来好吧。”拓跋宇玩笑着走到龙诀身边,指着墓园里的一大块空地,“我的魂碑立在那里,墓碑也是,我生生世世都来这里,身魂皆葬这里。“
龙诀走到拓跋宇所指的位置,划破手掌,以血铸成一个漆黑的魂碑,“好了,过来吧。”
“一点都不细心。”拓跋宇走到魂碑前蹲下来,双手慢慢刨着土,“我说了是身魂都葬在这,哪怕是变成一滩血水,也会留下染血的衣衫和丝,是要埋在魂碑前的土里的。”
他刨土的度很慢,龙诀像看不见似的,冷淡的话语从上方传来,“你给水滴子的锦囊里写了什么?”
“千年后让他魂归完整的方法。”拓跋宇回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到时候一切就交给你了,神降言说里的神。”
神降,如神降世,要先有神再有神降,以拓跋宇的能力猜出这点不难。
龙诀没否认自己的身份,又问:“何时现的?”
拓跋宇回头看向龙诀,追忆般地笑起来,“那年元旦之宴,你悄悄抓着国师的手不放,我得了兴趣,闲来一算,算出你们是神。”
龙诀用疑惑的语气重复道:“我们?”
“是,就是你们。”拓跋宇用沾着泥土的手指向龙诀,“你是神躯人心,国师是凡胎神心,合起来不才是完整的神吗?”
不说其他的,单论力量而言确实如此。
龙诀依旧是没否认,甚至还笑着夸赞起来:“拓跋,你当真是不负这神降之名。”
“对得起神降之名又何妨。”拓跋宇继续挖着土,边挖边道:“如神降世终究不是神,我有算到未来的双手,却没有改变未来的能力。”
“我曾算出自己命里有一劫,注定要在风光盛极时跌落泥潭,任人欺辱,历经坎坷,肝肠寸断,我千防万防,却不想要是母妃亲手将我推落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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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算出从游和厉琛的爱将夹杂在家国生死间,爱恨两难,分而不舍,和而不可,可我没资格劝说他们分开,因为最开始是我将从游推给厉琛的。”
“我还算出泽安要分魂,忍噬心之痛算出可让他魂归完璧的方法,我本想借此让他多撑一段时日,不想竟是正好让你们错了几个时辰。”
“这样的事太多太多,我算到了未来,可我无力改变未来,甚至是我亲手促成了那一切。”
他的声音哽咽,听着像要哭,可在哭之前却先咳出了血。
“咳,咳,”他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咳着血艰难将手搭到石碑上面,“这样的能力太疼太苦,咳,咳,遭今生一次就够了,下辈子,下下辈子,咳,咳咳,永生永世都不要遭了,咳,咳,做个无忧无忧的傻子便好。”
魂碑一点点变化,龙诀看到拓跋宇没用包含神降的灵魂来许愿,而是灵魂里的红尘情丝,乃至姻缘。
他拿来许愿的灵魂太多,已经比整个墓园里的灵魂加起来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