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似乎先沉入了海底,万灵泽一把将与他过招的慕容盛按回了榻上。
宋御舟的这副躯壳里还滞留着毒药,慕容盛终究是使不上力气,从沉睡中刚刚苏醒,还并不适应这具身体。
“我师尊呢?”
门窗被狂乱的风雨不停地拍打,万灵泽的眼底全部都是杀伐,漆黑中劈下的雷闪过,映衬他眼瞳中深红如血的颜色。
慕容盛一口鲜血咳出,被按在榻上,他便偷偷施诀清了这具身体中的剧毒,反而道:“谁容许你这么嚣张?!我就是你师尊,你敢不认?”
“慕容盛!”万灵泽当即不留情面的揭穿了慕容盛的身份,可那双摁在这副躯壳背上的手却一直在不停地发抖。
慕容盛数千年来都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名字,他不愿意认下这个略带耻辱的罪仙身份,不曾想左松月先暴跳如雷起来。
“万灵泽!你忽然直呼我舅舅的名讳干什么?!如今你师尊没死你倒还不开心了?!”
左松月无差别攻击,如今宋御舟醒来,他顿时松懈,脑子更不用转弯了,只顾着指责别人。
“还有你!玉鉴仙君你吓不吓人?大白天的装死?好好管管你那徒弟吧!他今日闹到了天界去,现在连自己的师弟都要杀!”
话音刚落,只见对面的师徒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一个比一个冷漠。
慕容盛更是恼火,他怎么会当这个蠢货的舅舅?
不曾想下一刻,万灵泽就忽然瞬移到左松月面前,那只冰凉毫无温度的手就捏上了对方的肩……
“你很是关心你舅舅嘛?可惜你舅舅消失了千年,是不是早就不愿认你?”
毕竟慕容盛用的终究还是宋御舟的躯壳,万灵泽不能动。
可唯一与慕容盛有所关系的左松月就不一样了,他大可以把所有怒火放在对方身上,看慕容盛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万灵泽勾起唇角,冷得却不像是在笑,“又或许阴阳相隔,黄泉碧落,本座送你去找你舅舅好不好?”
说话间,他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左松月顿时感觉吃痛,再想反抗,便被万灵泽的魔息一道道缠绕……
骨头被碾断的声音顿时在房间内响彻,左松月一声惨叫,痛得蹲了下去,更多的却是震惊不已。
“啊——好疼!你、你真的疯了——!”
慕容盛终于还是沉不住气,怒道:“放手!”
关心则乱,他顶着有些虚弱的躯壳一把将万灵泽推开,旋即护住了左松月,检查对方被捏碎的骨头。
左松月看着对方利落的身手,加之这个时刻的关心,顿时忘了肩膀上的疼痛,难以置信道:“舅舅!?你真是我舅舅?!”
慕容盛无视了与左松月没必要的叙旧,如今身份暴露,他又转头看向万灵泽,坦白道:“既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究竟想如何?!”
万灵泽却并没有揭穿慕容盛之后的开心,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盛把受了伤的左松月护在身后,还抱有希望问道:“我师尊呢?”
慕容盛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万灵泽唯一的师尊,宋御舟终究跟这场纠葛没关系,他冷声提醒道:“我才是你真正的师尊。”
“你也配?”
万灵泽却顿时冷笑,字字珠玑,“你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躲在别人躯壳里耀武扬威,真以为自己是拯救苍生的英雄?”
他一把抓过失魂落魄的施恩,无数次的想把对方掐死,可终究还是忍住,将施恩甩在了慕容盛的面前。
“看你教出的好徒弟!说谎、下毒、杀人!无恶不作!你在天界替他包庇隐瞒了多少次?促成他今日这副模样,你真真是一个好师尊啊!”
施恩被说得无地自容,慕容盛也无法辩解,他只能转移话题道:“难道宋御舟就能当好你的师尊了?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如今已经死了!”
此话不断刺激着万灵泽,他始终不相信,似乎又不得不信,最终怒不可遏道:“好,既然他死了,那我就让你们都去为他陪葬!”
万灵泽顿时开出阵法,房屋外大雨瓢泼,屋内也几乎被笼罩在黑暗中,数以万计的孤魂从阵法中窜出,直朝着几人的方向进攻。
慕容盛先把眼神瞥向并无人照护的施恩,最终却收回了眼神,只把左松月护在了自己身后。
他没有佩剑,转身掐诀也同样开出阵法阻挡魔息的侵蚀,周围呼啸的风已经将房间内的屏风与烛灯尽数吹倒……
慕容盛急忙拿出宋御舟挂在腰间的百宝囊,翻出铜镜,他刚要念诀,却忽地被魔息一击打在了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不过半年未见,万灵泽的境界竟高了这么多。
两人本就是势均力敌,以前是因为有那魔息面饰他才可压制住万灵泽,堂而皇之的做师尊。
可如今他却因走火入魔损失了太多修行,是绝不可能打得过万灵泽的了。
慕容盛依旧冷静,抹了嘴角鲜血,直接将自己的阵法尽数收回,“你尽情来打,打毁了这副躯壳,宋御舟才是真的回不来了!”
此话果然比自己硬着头皮与之对抗管用得多,万灵泽顿时收回了手,一切魔息散在这一瞬。
慕容盛叹了口气,没想过自己当了万灵泽五百多年的师尊,竟完全不比宋御舟这半年多的相处。
如今看见这房间,魔息面饰不在,只能看到对方的脸,对方的神色里带着黯淡伤心,倒是愤怒占了少部分。
他还是无法理解,宋御舟究竟有何种本事将一个魔头规训的如此好?
摘了面饰后万灵泽竟没有滥杀无辜,如今哪怕宋御舟离开,对方还是想让宋御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