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从重重钳制中抽出手,艰难伸向游川的方向。再有一点……再前进一点点……就能抓住他了。
指尖蓦然触碰到一片冰冷。
他和游川之间最后的一小段距离,被冷硬的玻璃隔开了。
任凭他拼了命地往前,也碰不到对方。
身边的人还在用力地禁锢住纪珩,想要往他手臂上注射镇定剂,他绷紧的肌肉却不知怎么放松了下来,带着颓然的感觉。
他执拗地盯着游川,手掌徒劳地按在玻璃上,生怕对方会如同记忆中一般转身离去。
下一秒,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游川俯下身,视线与被压在台面上的他保持齐平,然后伸出手,隔着玻璃与他掌心相贴。
“别怕。”他的声音温柔得让人几乎要落泪,他说:“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纪珩忽然停止了挣扎的动作,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滴到地上很快变得冰凉。
他的配合让医师注射的工作轻松了许多,一动不动伏在桌上的模样让人想起落水浑身湿透,低声呜咽的小狗。
游川想摸摸他的头,然而现实条件不允许,他只能尽力用眼神安抚对方:“纪珩,你相信我吗?”
纪珩小幅度地点点头。
“闭上眼睛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带你回家。”
纪珩听话地闭眼,可他发现闭上眼睛就看不到游川了,他想睁开眼,此时药效却已经在他身体里发挥了作用,眼皮沉得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他终于完全放松身体,沉沉地睡去了。
会面中断,纪珩被带回去接受治疗,而游川站在这个小房间里,久久地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原来前世纪珩确诊精神疾病,并不是逃避入狱的手段。
游川想起每次争吵时纪珩掩饰不住的头痛失衡,想起他总是抑制不住右手臂的颤抖,想起自己偶然发现他吃药时他不自然的神情。
他从前种种让游川无法理解的、偏激的、疯狂的举动,在今天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纪珩生病了,病得很严重。
事实赤裸裸地摆在游川面前,他没办法逃避,也没办法扔下对方不管。
关系到纪珩的两起案子都还没有定论,游川看到过网上不堪入目的留言,现在他只庆幸纪珩看不到那些脏东西。拘留所限制了纪珩的行动,也保护他免遭外界的攻击。
网络上的文章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游川并不相信纪珩是当年的纵火者。如果他真的冷漠到能亲手烧死自己的父母,又怎么会将母亲和自己的合照贴身带了这么多年?
还有舒亦澄……自己离开之前和纪珩的关系已经在向好发展,与舒亦澄也断绝了往来,纪珩并没有忽然要对他动手的理由。
退一万步讲,就算纪珩真的犯了错,就算他真的是袭击舒亦澄的幕后主使,就算他真的放了那把火……游川也没办法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