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进去吗?”李群青皱了眉头,“按照大豫礼制,册封公主时只要册使接册即可。”
“这是按储君礼来。”孟汀在她身后道,“册使确实有,但殿下要亲自接册封。”
群青望着他,面上有些难色。
“去罢。”孟汀道,“我不能从此门入,便只能送你到这里。”
太极殿遥居九重天。
她一步步向上走,越向上风声越凄厉,宫灯在尚未暗透的天幕下飘摇。踏到大殿门前时,她先看到了李鉴——他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于御座南向坐。冕旒垂下,帝王的面目也不分明,嘴唇却是少有血色的。
正殿之中,许鹤山已立定,版奏道:“臣为册使,见过陛下。”
李群青到他身侧时,他略一回转,示意李群青向前走一些。
那殿上群臣的眼都黏在李群青身上。那把长平剑与青金石,故人都是认得的,更不再疑这位王姬的身份。后来者只顾着望那女子的步摇与红妆,却冷不防瞧出习武之人的一身硬骨肉,急忙低下眼来。
典仪喊道:“再拜!”
赞者承传,众人皆拜。
许鹤山进当御座前,北面跪奏道:“归涯司正使臣许鹤山言,册公主,请命使。”
“兴。”典仪道。
李鉴身侧一侍中道:“制曰可。”
话毕,那侍中承制,西面称:“有制。”
许鹤山与群青皆再拜。
“今册镇国长平公主,命公等持节展礼。”侍中宣制道,“免再拜。”
说罢,侍中径自还侍位。赞礼者引许鹤山少前,对面一黄门侍郎引主节来到他面前。那主节将那符节授与黄门侍郎,黄门侍郎持节西南授,许鹤山掀袍跪地,双手托过那符节。
他向来是厌恶繁琐礼节的,这一点同李鉴一般。上元之时,李鉴的践祚之仪可谓是直简,此时侧立公主,却是按最高礼制来安排。
李氏皇族没给她留什么好东西,李鉴说,所有之物不过一个破烂天下,将这册封之事办得风光些,也算是有所弥补了。
而她也受得起。
她必将能受得起苍生一拜。
典仪一唱,众人持节下拜,拜天子,也拜殿中新册立的殿下。李群青于原位站定,听着典仪喊着什么,便瞥见许鹤山同一人出去了。少时,那册书就被呈到了面前。
“跪。”
她扶着长平剑,俯身跪下,向李鉴一拜。
“兴。”那典仪道,“接册书。”
镇国长平。
这四字,她尚未读顺口,却已然随着墨笔朱批刺入眼中。
“礼毕。”
她执着那册书,略有些茫然地望向高座之上。那剎那太和之乐起,黄钟大吕鸣奏,四面山呼千岁,满堂声如潮涌。
而她只想起在大相国寺的第一个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