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受了这样多折磨,又曾领教过石观音的厉害,可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却被激起了更强烈的战欲,这世上好像没有任何磋磨,能真正的磋掉他的傲气、和他的风骨。
紫衣女子的尸体软软的伏在台阶上,石观音淡淡的笑着,脚下却忽然踢了一脚,紫衣女子的尸体就从台阶上轱辘轱辘的滚了下来,西门吹雪侧了侧身子,躲过了她,可他的双眼却依然紧紧盯着石观音。
石观音脸色微动,她勉强笑道:“没想到,剑神竟是个一心求死的!”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说过,你该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你。”
他不是求死,而是求生!
话音未落,他忽然动了,剑神的身姿快的惊人,剑尖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了石观音的眼前,石观音表情淡淡,心头却是一惊。因为她已经发现,西门吹雪此人,比任何一个被她俘虏的男人,都要坚韧、都要强大!
这西门吹雪,经过了这几天的折磨之后,动作反而更快,剑势反而更冷,就仿佛他这几日不是在地牢中受苦,而是在自己家中闭关打坐一样!几日不见,他反而是锋芒更甚!
石观音歪歪一躲,就避开了这逼人的剑势,而后顺势一掌劈出,掌势很烈,目标直指西门吹雪的面门。
西门吹雪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剑虽已出,势头却很巧妙的翻了一下,使石观音的半身落入剑气之内。
这一招极妙,而且竟是用了前几日石观音与他对峙时使出的招式!
学武,最讲究的是一种灵巧之劲,而不是一身蛮力,收放自如四个字,人人都说得,却不是人人都做得的境地。
西门吹雪内力不足,却仍能使出如此巧劲,简直令人匪夷所思。他这几日一直被关地牢之中,一口水都没进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这样的武学奇才,举世罕见。
石观音的脸色沉了下去,她冷笑一声,道:“看来我是不能让你再活下去了!”
她绝不允许有人具有她之上的天赋!她不允许有人比她更美丽,也不允许有人的武功在她之上。少年时,她已经受够了那种朝不保夕,被仇家追杀,却无力反击的感觉。
所以她看西门吹雪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十二分的厌恶。西门吹雪静静的看着他,一双黑眸之中有一种狂热的兴奋。
这几日来,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自动浮现出了独孤一鹤与石观音的那场决斗。独孤一鹤内力深厚、纯熟,但仍不及石观音。石观音有内力加持,招式更加收放自如,她的招式总是很轻、很浅,甚至很美,但那却并非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花拳绣腿,而是实打实的杀人招式。
足见石观音武功之高,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西门吹雪几日来,一直品味,只觉得她一招一式之间,皆是变化,无穷无尽,精妙至极。
但西门吹雪仍是看出了一处破绽。
这破绽并非武学意义上的破绽,而是石观音个人的破绽,那就是她极其重视自己的样貌和形象,她总是白衣飘飘,一副仙子似的打扮,头发也收拾的十分精心,独孤一鹤与她决斗时,曾用剑尖之势削掉了她几根头发,石观音便立刻急躁起来,表情也带上了三分狰狞。
她这样的女人,怕是连一分一秒的不完美都忍受不了吧。
武学上的决斗,其实也是人的品格与内心的决斗。内心若坚韧,便有可能多撑几招,内心若有了裂痕,便有可能先输给自己。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老套,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西门吹雪忽然说:“听说你已经在大漠纵横二十余年。”
石观音淡淡道:“那又如何?”
西门吹雪忽然轻轻的笑了笑,道:“无事。”
他顿了顿,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说:“你曾问我你够不够格。”
石观音道:“如今你就算是肯软下态度,我也不可能放你一条生路了。”
她忽然叹了口气,就好像杀西门吹雪是一件非常让她无奈、又不得不做的事情。不过,她虽然面上是这样的态度,心里头却还是忍不住得意了起来,只觉得即使是剑神这样的男人,说到底,最后还不是得屈服于她的威严之下?
西门吹雪却道:“以一个五十岁女人的标准来说,你已很不错。”
石观音的脸色忽然变了。
她忽然意识到,西门吹雪只是想嘲笑她年纪大了而已,他想说的是“你这样的老女人,居然也敢恬不知耻的来勾搭年轻的男人”。
她厉声道:“找死!”
说着,凌厉掌风便已至西门吹雪面门。西门面色不变,嘴角还噙着那一分嘲讽的微笑,他的剑尖也已经到了石观音的咽喉。
石观音掌风虽然强劲,但总不及长剑。有人道,兵器乃是一寸短、一寸险,意思就是说长刃兵器乃是有自己的优势所在的,若两人同时放弃自己的要害而选择攻击,那一定是长刃更先到达。
石观音脸色阴沉,回身去防。西门吹雪右手之剑继续向前,左手两指之中,却夹着一片柳树叶,刚刚,他正是以柳树叶为刀,杀了那黄衣女子。此刻他左手忽然发力,柔软的柳叶便如刀片一样的飞了出去,直击石观音面颊。
对于石观音来说,命门不是咽喉,而是面颊!
石观音右手紧急回防,她的反应很快,因此那柳叶并未伤及她的面颊,只是削掉了她的几缕头发。石观音面上阴云密布,显然已是怒极。西门一跃而起,刺向她的颅顶,石观音大怒,叫道:“狗东西!去死!”
她怒火攻心,一掌扑出,但西门吹雪却只是佯攻,见她上钩,剑势立变,他的动作极快,快到石观音竟来不及收势,直直向前扑去!
噗的一声,西门吹雪的剑已经刺穿了石观音的胸口。血肉被刺穿的声音,令人牙酸不已。
他的表情仍是淡漠的,只是对牙呲目裂的石观音冷冷道:“你输了。”
她的武功必然是比西门高出一大截的,只是她太重容貌,以至于失了理智,被西门钻了空子。
石观音的心口却没有流出鲜血。
她穿着白色的衣衫,若有血流出,必然是十分显眼的,可是她的表情虽然极度的痛苦,刺穿她的剑却没有沾上血迹。
西门吹雪皱了皱眉。
他忽然想起,在珠光宝气阁之中,上官飞燕偷袭上官丹凤,也是用一把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脏,可那时,上官丹凤的心口却也没有鲜血流出。后来,姜艾告诉他,丹凤已经变成了和她一样的妖物。
与如今的石观音,何其相似。
他忍不住道:“你……难道……”
……难道也是同姜艾一样的妖物?
石观音却猛地抬起头来,她的表情是极度的愤怒,似是不能忍受自己居然被西门吹雪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