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见过,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西境的雪少得可怜,太阳一出就化掉了。”
没?有人?能?理解她一个西境人?对雪的执念。
这么厚,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埋住的雪,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好么?
天?气寒凉,月饼毛茸茸的身子?像个小暖手炉,糜月走到哪都要把它揣到哪儿。她往雪里一扑,怀里的月饼顺势也被埋在了雪里,差点真的被压成了饼。
谢无恙弯腰把月饼从?深埋的雪里捞出来,抖掉它身上?的雪,想递还给她时,小姑娘又跑开?了。
“你等等嗷。”
只见小姑娘往后退了几步,旋即一个助跑,又迈开?短腿朝着雪地飞奔地冲了过去,这次小姑娘学乖了,在半空中一个扭身旋转,背朝着雪地躺下,压出了一个大字型的凹陷,抱着手臂在雪地上?嘻嘻哈哈地滚来滚去。
“好舒服的雪啊哈哈哈……”
小姑娘滚得累了,又朝他?大声?呼救,“谢无恙,再拉拉我。”
灵丝缠绕住她的手腕,谢无恙二话不说将小姑娘再度从?雪堆里提了出来。俩人?就这么玩了半个时辰的滚雪游戏,小姑娘乐此?不疲。
糜月把自己滚得湿漉漉的,鞋底也都是碎雪,在被谢无恙拉起来时,她一个没?站稳,不小心栽向他?身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
她闻到他?身上?淡薄清幽的雪松香,她尚未反应过来,仰起小脑袋看他?。
身量高大的男人?微垂着眼睑,他?今日穿着太师青色的狐绒大氅,狭长的眼眸里映着雪色,更显清冷迫人?。
糜月连忙站好,松开?抓着他?衣袖的小手。
“还玩吗?”头顶磁沉的男音温声?问。
糜月有些躲避他?的眼神,她是还想玩的,但总觉得和他?一起玩得这么开?心,有些怪怪的。
他?明明是她最深恶痛绝的死敌来着,她不允许自己对他?笑得这么灿烂。
“月月!”
程令飞洪亮的嗓音响在悬海阁的阶下,人?未至,声?先到。
他?兴冲冲地和夏沥前后脚地走过来,俩人?手里分别拿着一支铁铲,还给糜月也带了一支迷你小铁铲。
糜月闻声?扭过头,看到他?们手里的铁铲,歪头疑惑问:“这是什么?”
下了这么大的雪,弟子?们的剑道早课取消了,程令飞和夏沥想着小姑娘爱玩,看见下雪肯定开?心坏了,便早早地过来找她,结果远远就看到师叔把她从?雪坑里薅起来,那场景好像拔萝卜。
“铲子?呀,堆雪人?用的。”程令飞把迷你小铲子?递给她。
“什么是……堆雪人??”
小姑娘歪歪头,满脸不解,程令飞心生怜悯。
这个可怜的南方?娃,连堆雪人?都不知道,以前的童年生活都是怎么过来的呀。
夏沥也脑补出一幅画面,月月虽是烬花宫主的女儿,但因为生父是敌宗剑修,因此?从?小不受人?待见,处处被排挤,别的小朋友都聚在一起堆雪人?玩,唯有她只能?孤独躲在窗户后面,羡慕地看着别人?玩耍,想想就可怜极了。
不过没?关系,如今是在隐剑宗,月月的童年就由他?们来守护!
通过他?们的解释,糜月总算明白?堆雪人?是什么了,那不就跟捏泥人?差不多嘛。
不过用雪堆成的人?,应该更大更爽吧?
谢无恙独自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安静地看着小姑娘和他?们兴致冲冲挖雪堆雪人?。
旁边的茶壶被他?用灵气温着,一直冒着热气,等着小姑娘什么时候玩累了,便可以过来暖手。
谢无恙的目光落在那抹雪地里的妃红上?,他?买来的冬装她穿着正?合适,妃红更衬得小姑娘脸颊红润,玉雪玲珑的可爱。
那抹灼眼的红仿佛具化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单单这么看着她,就仿佛填补了他?记忆深处最遗憾的空洞。
方?才小姑娘闪躲的眼神,又让他?想到了糜月,她对他?有着天?然?的抗拒。
她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爱和恨都那么分明,他?没?有见过比她还简单纯粹的人了。
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反之亦然。就像这屋檐下垂挂下来的冰棱,晶莹剔透,日光照映在上面会透出日光来,遇火会融化,遇冷会成冰。
可就是这样,纯粹到一眼能看透彻的人,唯独对他?筑起了坚冰,怨他?恨他?厌恶他?。
谢无恙不觉得委屈,只是感觉到痛楚。
本不该这样……
积雪实在太厚,糜月铲了几下子?雪,便觉得气喘吁吁的累。
她想到那日程令飞帮灾民搭建房子?清理污泥的一幕,抬手拍拍程令飞:“把你的野猪放出来,它那两根大猪牙堆起雪球来一定很?快!”
程令飞:“……”
“我的神相难道就不要面子?的吗,干堆雪球这种事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嘴上?这么说,程令飞还是释放出了神相,大野猪弓着脊背,哼哧哼哧几个猪牙滑铲下去,两个半人?高的雪球就堆好了。
“这个雪人?能?多久不化?”糜月好奇地问。
这雪人?堆起来比谢无恙还要高,要是过两日就化了,也太可惜了。
“放心,东境气候寒冷,能?撑到明年开?春呢。”程令飞找来几个树枝,打算给雪人?当?手。
“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