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恙似乎被难住了,沉吟片刻后,不确定地开口:“荔枝?”
“不对?,”糜月伸出小手?指了指铜锅里随着?热水翻腾的花椒,“椒也。”
平时里吃的花椒其实是它的皮,而且是晾晒过后的褐色,很少有人知道花椒皮原本是艳红色的,如同披了层红甲胄,叶子绿如凤冠,籽是黑色的。
“这谜底能是花椒?”
程令飞都惊了,这属实触及到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花椒本就是西境的特产,隐剑宗极少会吃到,更别说知道它果皮长什么样,叶子长什么样,这神仙来了也猜不到啊。
糜月狡黠地笑,小手端起盛满桂花酒液的杯盏,递到谢无恙的面前。
“你猜错了,要罚酒的。”
谢无恙低眸看?了眼那满满一杯的酒,伸手?接过。
见他愿赌服输地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糜月笑得更开心了。
计划通。
小姑娘继续拉着他们玩猜灯谜。程令飞和夏沥猜时,她问的都是简单常见的灯谜,偶尔答不上?来,也就是罚一杯酒了事?,然而一轮到谢无恙猜,问得都是很刁钻的、只有西境人才知道的地方灯谜。
程令飞给师叔倒了一杯又一杯,觉得今日自己带来两瓶桂花酒,有一半都要给师叔罚酒了。
糜月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看?出来了,她今日目的十分?明确。
就是要彻底灌醉谢无恙!
……
糜月搜肠刮肚,把这些年在上?元节,和副宫主们玩过压箱底的陈年灯谜全都拿了出来,直到桌上?的两瓶挂花酒都见了底。
连程令飞都被喝倒在了桌案上?,夏沥把他扶起来,她也喝了好几杯,但看?起来和平时无二,甚至连脸都未红。
“师叔,月月,天色不早,我先带师弟回去了。”
程令飞整个人没?骨头似地靠在夏沥的身上?,若非她撑着?,随时都要秃噜到地上?去。
谢无恙手?撑着?额头,半阖着?眼皮,没?有回应,仿佛亦是醉得不轻,旁边的糜月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夏沥姐姐,你快回去吧,外面天色很黑啦,我会……呃,照顾好你们师叔的。”
小姑娘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夏沥不太?信她能照顾好人,不过师叔虽然看?起来喝醉了,但看?起来比她手?里的那只安分?许多,倒是不用操心。
等到夏沥拖着?程令飞离开悬海阁,糜月打量着?靠在椅子上?的谢无恙,他单手?撑着?额角,眼皮半阖,他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
糜月随即凑近谢无恙,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谢无恙,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随着?她的小手?轻晃,靠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皮动了动,半阖的睫羽彻底闭了起来,似是当真醉得不省人事?了。
糜月又试探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均匀,像是熟睡的状态。
她心下啧啧,早知道这么容易,当初还给他用什么毒蘑菇,直接灌两杯酒下去,不就万事?大?吉了。
……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小姑娘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悬海阁。
今日月亮的位置比上?个月更偏北了一些,但变化不大?,大?体仍在后山的方位,糜月在赶去后山的路上?,还在半道上?碰见了程令飞和夏沥。
此时的程令飞正抱着?夏沥的大?腿不松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师姐啊,以后你当了掌门,可要罩着?我,我不贪心,给我个长老当当就行?,呜呜呜我给你鞍前马后,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夏沥嫌弃得要死,又有些尴尬地环顾周边,还好如今夜深,附近没?有什么弟子在。
她师父如今还好好地做着?掌门,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程令飞,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发酒疯,我就把你吊在树上?晾成咸鱼干。”夏沥揪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呜呜呜师姐,你别生气,我错了呜,你别打我……”
程令飞立马松开她的腿,抱住脑袋,熟练地原地下蹲。
夏沥额头直冒黑线,正欲拉着?他离开,发现他反手?就抱住了身后的一棵大?树,念念有词地哭诉抱怨:“师姐你能不能对?我态度好点,不要那么凶啊,虽然我抗揍,但你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师弟,打坏就没?有了啊……”
此时有两个小弟子路过,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夏沥觉得脸都快被他丢尽了,直接把他丢在原地,自己转身走?了。程令飞抱着?树根哭了一会儿,忽然又站起身来,竟要开始解腰间的束带,像是要对?那棵树就地撒尿。
糜月噫了一声,正要举手?捂眼,夏沥忍无可忍地拐回来,一记手?刀记在程令飞的脑后,后者身形摇晃了两下,彻底栽倒在地。
夏沥黑着?脸把两眼冒金星的程令飞拖着?走?了。
“……”
躲在树后暗中看?戏的糜月一时不知该心疼夏沥,还是该心疼程令飞。
她头回见识到这人的酒品还分?多种多样,谢无恙那种的叫不给别人添麻烦独自昏睡型,程令飞这种叫只管自己发疯不管别人死活型。
程令飞的发疯惊动了不少弟子围观,她悄悄从另一侧的小道,绕到了后山。
第二次入地宫,糜月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蛟龙雕像的嘴部和圆月吻合之处,双手?合十,默念口诀,一阵沁人的清风卷过,她再度顺利地进入了地宫内部。
幽暗无声的地下秘宫内。
变回原身的糜月坐在刻有心法?的岩壁前,心如止水地缓缓吐纳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