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积蓄起一些更多直接的勇气,“我们希望前辈能不要,我是说,不要就此离开,放弃!”
这样最难的开头说完之后,主唱似乎能较为顺畅地说出一些,他们本身,自身发自内心的想法了,几乎是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有点过于琐碎的感受来,“其实前辈别看我们这样,从刚组乐队开始,拆伙的打算已经不下二十次了……然后一直一直,觉得我们大概根本没天赋也好,大学应该都待在学校也好,参加海选没选上也好……”
“好像就是强行,每天都吵着打着,到现在能获得一些零散演出的机会,看到前辈,前辈的那个单人演出——”
涉及艺术类的感知永远是共通的。
那种极致的美,极致的盛大落幕,即使只是从一个并不算清晰的视频,他们当晚也看到几乎失眠。
“我们觉得——无论怎么办,也要和前辈说上一两句话!如果,即使是最后,到最后,我们最终,我们这个队伍解散了,如果能留下,像前辈所表演的群舞原作那样,我们这支乐队一起留下的作品,那也肯定是这一生到老,吉他弹不动了都能引以为豪!
“我们不知道前辈所在的原队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我们是说,如果他们看到,看到这个复现的作品,他们会想办法回来的!即使不回来,也希望前辈不要舍弃这一切,你的存在就像,就像——”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都好像太过结巴,零碎。
少年的那道身影就像是奔涌的灵感源泉,是歌者追寻的白鸟。即使无始无终的梦境,他们也恐惧看到他的离去。
清晨醒来时,他们收到那个视频的乐队小群里所有人都做了类似的短梦。
而这或许,就是他们放弃了对一个年轻摇滚乐队来说很重要的“脸皮”,这么急急忙忙地冲到少年眼前,试图说些这种语无伦次的话。
“我知道了,谢谢,别再说了。”
少年阖了阖眼,冷淡的少年音这样打断道。
他没有和这些满腔热情的乐手们即使只是说一句礼貌道别,只是径直沿着内厅,长廊离开了。
回到更衣室的少年,在金属长椅上一言不发地安静坐着。
“宿主,在你完成任务回到原世界后,补偿可选……”机械音觉得此刻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出声说几句话了。
只有它隐隐清楚,少年的那一次“stdance”中“st”的含义可能远远比所有其余观者理解的含义要更——
“别跟我说,可以是和他们相关的。”少年冰冷而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那道机械音。
那是轻渎,那是侮慢。
系统017的机械音立时戛然而止,不如说,它此时完全噤声。
一个复合功能科技复制品到底思维方式还是和人类存在本质上的差别,但它也能从此刻少年的语气分辨出,即使少年碰到了很多棘手的麻烦事,大部分时刻本身都并不算在乎,只是心情被影响,独自脑中思考怎么处理——而它刚刚触及到了,少年唯一的止线。
少年就那样不言不语,在长椅上待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离开。
……
隔了这周末和周一,再到学校这样的地方,都有一种轻微的恍然时移感。
今天洛梓昱没有迟到,从正门走入,沿着楼梯走到楼层时,时间竟还相对算早。
也是这时候,往班级教室的门口走去时,忽然听到了一阵从各方向同时而来的接近脚步声,而后他就被一圈身影从右侧围住了。
这回将他强按在墙面上的力道并不太重,而那道由后接近,独特悦耳的声线似乎还带着一点古怪的柔情。
“chaton,隔了这么多天,有点想你。”
而后,仿佛是很快察觉到了什么,发梢带着微卷的为首者此时长眉明显地蹙了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压着的人的侧面。
“chaton好像心情不太好,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在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吗?”
他的声音里像是有着疑惑,但很快又变得散漫。
“那今天就不逗小猫玩了,chaton心情要尽快好起来。”
这么说完,那为首者即轻易地放开了少年被压住的左肩。
随着话语落下,他便带着周遭的人群沿着长廊继续向前走去,走道如同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般回复了之前的平静。
洛梓昱那双黑沉的乌眸仿佛什么都没看,被松开后就径直向教室门口走去,然后回到座位。
大个儿同桌看向少年时,几乎有一瞬间完全的茫然失措。
他现在别说是试图分享早点,他连触都不敢触少年一下了。
他担心这个样子的少年仿佛是,仿佛是……他不知道。
同桌忽地莫名有点鼻子发酸,他那么愣愣呆呆地坐着,像只快哭了的熊。
过了一节课课间,似乎睡醒了些的少年有气无力懒散地从抽屉右侧伸手扯了下他袖子。
“什么表情,要哭吗?丑。没吃早饭?”
大个儿赶紧摸了摸自己眼角。没有液体,他默默松了口气,立刻猛猛摇头。
少年就收回手,不再管他了,继续趴着,这一次几乎睡了一整天。
到走廊的少年被留着露耳长发,拿着课本的少女拦住了,“洛梓昱,今天学习小组自习前有第二次小组学习。”
其实是第三次,但是少年昨天没有到校。
少年闻言,安静地点了点头,那模样看上去平稳而顺从。
也就是这样的少年在转身的时候,少女细白的手忽然毫不停顿地拽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