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屿哭笑不得,心说砸东西算什么,没准一会儿还砸你家主子呢。
他着急忙慌的赶回来,顾不上更衣直奔书房,本以为劈头就是一个茶盏飞来,却没想到看见大将军侧身伏在桌案上,竟是睡着了。
赵屿心里一颤,这才意识到沈辞昨夜也是彻夜未眠,下了朝本就疲累,还要拖着病体不肯休息坐在这里等他。
他心里过不去,快步走到近前,也不想吵醒熟睡的人,伸手想直接将他抱起来好好去睡。
却没想手一碰到那人就醒了,他半侧着头,露出苍白带汗的半张脸,眼睛微微睁开,迷蒙的望着他,看清楚了之后,大将军皱起眉头,瞪他一眼,骂道,“混账。”
刚睡醒的人声音虚软,眸中萦绕着水汽,于是这明明恼怒的一瞪一骂全然失去了原本的意味。大将军被人搂在怀里,无力的趴在桌边,骂人都显得柔软动人,楚楚可怜……
赵屿心跳的有点快,忍不住低头浅笑,“嗯,我混账。”
挨了骂还笑,沈辞气急,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将他凑近的脑袋推远些,“简直不要脸。”
“嗯,不要了。”赵屿搂着他,心想有你就行了,还要脸做什么。
沈辞无语,跟没皮没脸的混账也无话可说,烦躁道,“滚出去,不想看见你。”
赵屿无奈,“将军,这是我府上,让我滚到哪里去?”
沈辞这才记得自己跑到人家书房,吐了口血,睡了一觉,巴巴的等了一天。
他又气恼又有点羞愤,勉强撑着坐起来,推开赵屿的手臂,“是不该打扰六殿下,我这就走。”
“这是怎么了,等了我一天,我回来了怎么又走了?”赵屿哭笑不得,伸手去扶他手臂,“找我有什么事?”
还敢问什么事。
沈辞冷声道,“骂人。”
赵屿失笑,点头,“你骂过了。”
“是,所以我要走了。”沈辞撑着椅子起身,身子有些发晃,被赵屿搂住。
“慢些,怎么了,哪难受?”
沈辞心想,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被你气的急的。
他又赏了赵屿一个白眼,冷声道,“别碰我。”
赵屿不敢惹他,只能收回手臂,又软着声音问了一遍,“好,不碰你,你怎么了,身上哪里不舒服?”
沈辞不理他,迈步要走,但这副身体丝毫不给他面子,这一步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他浑身无力,头晕胸闷,软软的往前跪倒。
赵屿知道沈辞膝盖有旧伤,不敢让他这么砸在地上,又不敢去抱他,情急之下便抢先一步跪下来,手臂伸到沈辞前面,让软倒的人跪在了他手臂上头。
少年人的肌肉结实有力,又不会像地那么冷硬,尽量减少了冲击。
沈辞晕了一阵,回过神来时觉得膝盖上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低头才瞧见那人拿一只手臂给他当了垫子。
“先生。”赵屿几乎趴在地上,半抬头望着他,声音满是担忧惊惶,“这是怎么了,怎么都站不住了,我叫人去请徐老来……”
看到他这样,沈辞再多火也发不出来了。
何况沈辞也不是不明白,赵屿为什么突然要去江南。
谁不知道那里危险,赵屿是想替他。
“蠢。”沈辞看着他,轻声骂。
这一声实在太轻太柔和了,赵屿心里立刻明白先生这是不生气了。
他松了半口气,试着小心的环住沈辞的腰,想把他抱起来。
“唔……”沈辞却动不得,手按住胸口,皱眉轻哼一声,面色露出痛苦。
赵屿立刻不敢再动,把他搂在怀里,急道,“心口疼了是不是,药呢?”
沈辞的药赵屿平日也是随身备着的,只是今日上朝穿着朝服,身上没有。
“不吃。”沈辞胸口难受的厉害,歪在赵屿怀里,轻喘着道,“被你气的,吃药不管用。”
“先生……”赵屿心疼极了,换了个姿势让他靠着自己肩膀,腾出手来帮他轻抚胸口。
“唔……别,别碰我……”沈辞之前为了咳出来那口血,对自己下手有些狠,胸口似乎又伤着了,这会儿实在不敢揉。
“先生……”赵屿只以为他还生气,急忙认错,“先生,我错了,你尽管打我骂我,别跟自己较劲,别不吃药,也别强忍着……你都疼的晕了,还不让我给揉……先生,你要不然打死我吧,别这样……”
六殿下红着眼圈,心疼的要哭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辞头疼,叹一口气,对这样的赵屿完全没有办法。“就是年纪大了,熬不住夜,一宿没睡就疲累的要命,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赵屿心里更难过了。皇帝也是熬夜,也没见精神这么差。堂堂大将军这身子骨还不如老皇帝吗?
“你这破书房,怎么连个歇息的软榻都没有,本将军困了也只能趴着,窝的胸口不舒服。”沈辞随便找着理由,毫无道理的吐槽着。
“是我不好,书房里没备软榻,这就加上。”赵屿忙认错,也没管谁家书房还准备床这事儿。“累了怎么不回去好好歇着,我出了宫还能不去找你吗……”
“怕你担心挨骂,不敢来。”沈辞靠在六殿下怀里,渐渐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身子,声音越发轻软。
“挨骂算什么,挨刀子下油锅,也是要去找你的。”赵屿抬手给他擦额上的汗,声音很轻的回一句。
“我可不敢给六殿下刀子。”沈辞身上难受,疲惫困倦,合上眼睛嘲讽道,“谁不知道您可是未来的储君呢。”
赵屿沉默。
“六殿下一心攀高枝,皇子还不满足,要当皇帝呢。”沈辞继续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