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瞒不过先生。”赵屿把他滑落下来的毯子又重新拉高一些,这么自然的照顾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还是当年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子。平常的将军都是高大的无坚不摧的,让他只有仰望的份儿,只有当将军受了伤,需要休息照顾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有用的。
沈辞或许不知道,赵屿一直生活在盼着他受伤好细致的照顾他与担心他受伤不愿意让他难受的矛盾里,纠结了好多年。于是等一朝帝都来人,赵屿有了机会为他分担扛在肩上的重担,就义无反顾的带着少年意气去了。
飞蛾扑火时,大抵觉得那是一条光明之路。
“装什么乖巧。”沈辞怼了一句,“有事就直说。”
“我亲卫在城郊遇袭的事儿先生听说了吧。”赵屿道,“我觉得那刺客和当晚我在你府邸外遇上的是一波人。”
沈辞微微蹙眉,手指轻敲桌面,“为什么,查到什么线索了?”
“就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才觉得是一拨人。”
沈辞点头,明白他的意思。“那些人的武功路数,我摸不出来。”
这正是赵屿想来问他的。
“天下还有大将军摸不出来的武功路数?”赵屿笑道。
沈辞功夫好是自然的,更难得是他过目不忘,博览群书,各类武功路数都心里有数。赵屿查不到刺客线索,才来找沈辞问问从武功路数上有没有突破口。
得不到答复他也不意外,毕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天下之大,总有你我不曾窥探之处。”沈辞正色道,“生而为人,便该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世上未知何其多,切不可觉得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大将军忽然讲了一通道理,赵屿也早就习惯,点头表示记下了。
“其实也并非全无头绪。两次刺杀来看,刺客对你的行程十分了解,有从身边人着手吗?”
赵屿摇头,“应该不是的,第一次我出宫找你,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是从寝殿里偷偷溜出去的。杀手应该是一直埋伏在宫外,等待时机入宫刺杀,没想到遇着我出来了。”
“第二次我要出宫去城郊办事,是提前几天定下来的行程,知道的人很多。临行前我忽然有事,所以让亲卫替我前去,宫里许多人都知道。这恰恰证明对方对我的行程并不了解,他在我身边没有眼线,不然就可以取消刺杀了。”
沈辞点头,若有所思。
“我一直在等他们安排第三次刺杀,但是一直没等到。”赵屿无奈。“他们莫不是怕了?”
“杀了你的亲卫,还割下了头颅,代表他们对你其实并不熟悉,只知道要在预定的地点埋伏,杀预定时间经过的人,或者去预定的地点杀人。”沈辞慢慢分析着,“可能是江湖上的某些杀手组织,接单做生意,杀谁不重要。这样的人也是不会怕的。”
“那没有安排第三次,可能是制定计划的人觉得无处下手,或者是定计划的人怕了。”赵屿接话,“这怎么办,我想引蛇出洞,可蛇迟迟不动,哪里去找蛛丝马迹。”
“蛇出洞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饿了,还有一种是老巢毁了。”沈辞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循循善诱的语气。
“饿了,出来捕食,就像有人花钱请他们杀人。”赵屿跟着沈辞的思路,念叨着,“老巢毁了,我怎么毁他们老巢啊,我要是知道他们老巢在哪我还急什么,带人直接杀过去了呀……”
“嗯,你不知道么?”沈辞抿了一口茶水,压制着心口的冷痛,看来确实吹风吹久了啊。“但是,谁知道你不知道呢?蛇知道吗?”
“对啊!”赵屿眼前一亮,“他们每次都不留任何蛛丝马迹,代表他们害怕外人知道他们的任何信息,如果我对外宣称找到了他们的消息,他们可能就会按捺不住……”
沈辞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啊,要是知道老巢在哪的人太多了,蛇害怕了,直接跑了怎么办。”
“是啊,所以要让他们相信,只有一个人掌握了关于他们的消息,杀了这个人就好办了。”赵屿一拍大腿,随即有苦恼,“哪找这么一个人……”
“近在眼前啊。”沈辞含笑望着他,一双美目勾人心魄。
城下骨-7
“近在眼前啊。”沈辞含笑望着他,一双美目勾人心魄。
赵屿心里一颤,“先生……”
“那天我和你一起遭遇刺杀,我又是个大将军,武学修为深不可测,从中看出些什么来十分有可能。”沈辞很不吝啬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看的赵屿一言难尽。“而且我一直生着病,看起来柔弱可欺,他们很可能上当。”
赵屿瞧着自己先生的模样,心想光看眼下,那还真是柔弱可欺。
“最重要的是,我一直生病,没有和外人接触,我看出什么来,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可你现在和我接触了呀。”赵屿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先生,十分无辜,“我……我刚去了将军府,翻墙进去的……”
“我刚刚进来这里,也好多人看见了。”赵屿又问,“你来书院,有人知道吗?”
沈辞扶额。
这孩子,不知道低调一点吗,堂堂六殿下就天天在街上晃?还翻墙?
“所以你不行,我们换个人引蛇出洞吧。”赵屿决定道。心想着你现在看起来这么柔弱,引蛇出洞太危险了,不能让你去。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沈辞放下茶杯,撑着桌案站起来,身子有些不稳,赵屿下意识的伸手扶住。
结果下一刻,将军一掌劈来。“好你个六殿下,本将军好心好意想将刺客的消息带来给你,你却阴阳怪气,简直是狗咬吕洞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