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假不假,或许只有喝了再说。
于是苏以很郑重的向王博问道:“好喝吗?”
王博冲着他一竖大拇指:“怎么说呢?有一种葡萄酒的香味,但又不完全一样,一口下去舌头酥麻,很辣很刺激,配上这么多荤菜刚好解腻,越喝越上头。”
苏以成功被说动了,于是他一杯完了,又顺势给身边人刚倒好的一杯也推了过来。
端酒时,苏以的手被扼制住,段佑眯眼笑:“这位很不礼貌的先生,请不要随意夺走别人所爱。”
所爱你个大头鬼啊!
苏以用空余那只手将自己的空杯子推过去:“诺,你的新欢。”
苏以酒量不是很好,但耐不住人菜瘾大,结果两杯下去,酒气上头,他拼命眯起眼睛,无论怎么聚焦视线,却发现重影怎么也消不掉。
他甩甩脑袋,借着酒疯看向段佑:“你往里面投毒了?”
论酒品来说,他还是好的,因为他不会大喊大叫或者做出一些出格的动作,只是目光呆呆的:“那你记得多放几片安眠药,我怕疼,想在睡梦中安详离世。”
段佑:……
他终是一歪头,倒在了餐桌上。
好在刚好达到幻境开始时间,避免了新一轮的精神污染。
目前战绩,两小块牛肉,两杯酒。
城堡晚宴
醉的倒是不清,如果以目前的食物量来看,饥饿是必然的。
他半阂着眼睛,看着一张过分俊朗的脸渐渐朝他靠近,眼珠澄澈的蓝色居然让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这还是自打一年前苏以出院以后第一次做这么亢长的梦。
不过他其实不太能记得自己是如何进的医院,又如何出院的了。
三个月前出了一次车祸后,他对于以前的记忆总是模糊,唯一的一点了解,大概就是从车祸前认识的朋友口中得知的微乎其微的真相。
他那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以前的朋友很少,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又几乎没什么交往,以至于问起自己过往时,也是磕磕绊绊,断断续续的。
但有一点他很确信,自己曾经得了渐冻症,并且根据朋友的回忆说,那一段时间的自己很喜欢做梦。
根据苏以的话来讲,他只有在梦境中才能短暂拥有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
比如……自由与健康。
他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别人渴望不及的权利,却最终换来了一副羸弱的身子。
他自小被诊断出了渐冻症。
你们见过渐冻症吗?属于你的感官与对身体的掌控权会一点点消失弥撒,器官逐渐枯竭,就像浸泡在盐水里的铁质刀片,你能亲眼目睹它是如何从崭新走向腐朽,直至完全化成一滩重金属污水。
暂时没人任何的医疗手段能完全根治该疾病,医院所能做的,就是不断通过各种医疗手段刺激感官反应,却是收效甚微。
这次的梦境出现的是他曾经的过往,无比清晰,他就漂浮在空中,站在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的曾经,无比惨痛的回忆。
十八岁时,也就是他的成人礼那天,那时的苏以惊讶的发现他的双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哪怕用锋利的刀刃在大腿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看着喷涌的鲜血不断涌出,但当探向脉搏时,还是在富有生命力度的在稳稳跳动,突然就觉得很是无趣。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苏母曾发现过一次,她那时死死捂住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悲痛欲绝的呜咽声,眼泪却是汹涌决堤。
她以为他有自残倾向,可是心理医生给他的检查却是,思想偏执,行为极端。
自残倾向确实没有,因为苏以怕疼,他舍不得让自己受伤。
苏以还记得,当初他坐在轮椅上,年轻漂亮的心理医生削了整个苹果递送到他的面前:“给,挺甜的,要尝尝吗?”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理由需要拒绝,他挺喜欢吃甜的。
接苹果时却发生了意外,不是多大的变故,不过是因为苏以对手指的掌控力度逐渐减弱,他的手指不停颤着,却是怎么也收不紧,苹果一个没托住,直接顺着手心滚落地面。
心理医生趁机观察苏以的反应,发现他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没展现什么大的情绪,表情依旧淡淡的。
隔了几秒,她听见了苏以的声音,他说:“抱歉。”
没有害怕与无助,更不带一丝懊恼情绪,语气冷静的就像平常打招呼。
他只是淡淡扫了地上掉落沾灰的苹果一眼,将自己的手指重新握紧再摊开,直到确认自己还能调动大多手指时,才肯罢休。
苏以静静抬眼:“你介意再给削我一个苹果吗?”
心理医生没有拒绝,她说了一句稍等,回来时带了一把水果刀,还有一盘子四五个刚刚洗净的苹果,红彤彤的,像一大片火烧云。
她正削着,突然之间“哎呀”一声,“抱歉,我有点胃疼,先去个厕所。”
她站起身后,双手撑在桌面上,小拇指推动水果刀,将刀柄有意无意的往他身前推动,眼看就快要抵达苏以伸手就能触及的位置。
苏以早一步观察到她的小动作:“没必要,我其实挺怕疼的,我要是离桌子的位置再近点,你是不是就能直接一弹指推到胸口。”
心理医生不由道:“我也这么觉得,你要是有自杀倾向,手腕处无疑是个很好的下刀位置,从这划上狠厉的一刀岂不是更能体验感十足,绝对酸爽。”
“可是你没有,你的手腕处足够白皙光滑,一点疤痕都没有,拒你母亲的说法,你那时只是用刀刺伤了大腿,还是很浅的一道伤口……不对。”她及时止住了说辞,“应该是两道,一道很浅,一道略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