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音乐厅是企业赞助,正门入口处冠了“明玺”二字,日常可容纳四百位观众。
音乐厅的灯光音响等设备也都是由明玺集团捐赠,效果甚至比南城音乐厅都好,国内一些器乐比赛和名人的小型演奏会偶尔也会在这里举行。
舒遥刚走进音乐厅就看到晏秋朝她招手,晏秋是她进学校认识的第一个人,两人同班,日常交流比较多,关系也亲近些。
不过舒遥的亲近和常人不同,无论她们在言语上有多么亲近,她都无法与对方产生更近一步的肢体接触。
不明真相的人会觉得她高冷,不好接近,故意端着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维持这样的“正常”有多不容易。
PTSD这个词已经成为当代年轻人表达情绪的时尚单品,说起来轻飘飘,但对于真正患病的人来说,这个词就是噩梦。
每一次应激她都会再一次经历噩梦。
其实自她患病至今,她也有过几年正常社交的时光,那是她最快乐的几年,可一朝被毁,应激症状比初患时还严重。
她看过医生,也有在用药,但日常生活总是难以避免和人0接触,摸一下碰一下都还好,但若是拉手拥抱搂腰之类的带有明显“禁锢”意味的举动,她会因此产生不同程度的应激反应,严重时会诱发心悸和窒息,所以闻雅才会时刻保持紧张。
今天汇演的座位早已由专业老师安排好,舒遥的位置在角落,闻雅将她送到后,退到了一旁的消防通道等待。
“今天来了好多人啊,你紧张吗?”
晏秋一坐下便喋喋不休:“天呐我好紧张啊,这次没跟你分到一组我好慌,曲老师昨天还在说我的选曲难度高,我也真是脑子抽了才会选一首近乎清唱的歌!万一唱劈了我这一学期都抬不起头来。”
舒遥被她这话逗笑:“没事的,这学期马上就结束了。”
晏秋愣了一瞬,跟着扑哧一声笑:“还真是。”
她叹了口气:“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今天节目这么多,估计也没人能记住我。”
“怎么会?你声音那么好听,我可是过耳不忘,别妄自菲薄。”
舒遥笑与不笑完全是两个人,不笑的时候清冷,笑的时候她那双眼就像含了水般,温柔,纯净,会让人无意识卸下防备。
她那双眼比她的声音更会表达情绪,明明她的话已经说完了,但晏秋还是出神望着她。
晏秋每每这样盯着她看时,总会下意识想,舒遥若是搞诈骗,一定挣得盆满钵满。
“那下次我们一起?”
舒遥莞尔:“好。”
“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你竟然会选一首摇滚。”
晏秋对舒遥的第一印象可以用“惊为天人”四个字来形容。
金秋九月的艳阳天,新生报到处聚集着无数学生和家长,人声鼎沸,蝉鸣不绝,滚动的拉杆箱持续制造着噪音。
她当时正抬头张望新校园的模样,一偏头就看到舒遥。
目光对视的那一瞬,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上帝的偏爱。
她清楚记得当时的画面。
报到处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张嘴说个不停,唯独舒遥安安静静站在行政楼前的梧桐树下,与当时的喧哗格格不入。
那棵梧桐树像是上帝给她的庇护伞,树下微风轻轻,阳光浅浅,她穿一条白色连身短裙,踩一双薄荷绿缎面高跟鞋,同色小包上挂有一串五彩珠坠,悠悠晃晃间,流光溢彩。
她就这么袅袅婷婷伫立树荫之下,若神女天降,如清风涤尘。
舒遥也看见了她,那双漂亮的眼微滞一瞬,而后一池静水骤起涟漪。
舒遥在对她笑。
那种美妙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就好像烈日炎炎干渴难耐,面前却突然出现一杯满冰莫吉托一样,无论她当时的心情有多焦躁,无论这杯莫吉托有多冰冷,她会毫不犹豫举杯畅饮。
后来她还对舒遥说过,她当时的感受就是“一见钟情”。
所以她很难想象像舒遥这样安静的美人唱摇滚的样子,好像有点违和,但又极具魅力让人充满期待。
舒遥抬手勾着鬓发挽到耳后,依旧笑得无害:“因为汇演更注重舞台整体的效果,待会儿只要现场气氛够了,老师们应该不会死揪着我的唱功不放,下次你也可以试试。”
晏秋听了笑着问:“那下次我也能有宋星舟的编曲和伴奏么?”
此时的观众席稍有躁动,两人闻声回头,正好看见宋星舟背着吉他进来。
音乐厅是下沉式,宋星舟每下一节台阶,那些关注的目光便也跟着下一节。
牛仔裤,白球鞋,米色卫衣搭黑外套,宋星舟再一次诠释了什么叫“时尚的完成度全靠脸”。
舒遥对宋星舟的第一印象可以用八个字总结——身高腿长,肤白貌美。
且不说脸,光是那186的身高就叫人难以忽视。
宋星舟一眼就看到了舒遥,舒遥却收回视线看晏秋:“正好他来了,你问问。”
晏秋紧跟着收回视线,瞪大了双眼做口型:“我才不要!”
舒遥看她紧张,掩嘴笑弯了眼。
宋星舟的位置就在舒遥身后,他身边的座位依次是鼓手陈嘉泽,贝斯手高然和键盘手邢奕。
舒遥和宋星舟陈嘉泽同班,另外两位虽不同班,但也是他们专业课老师曲瑞的学生。
宋星舟的性格并不是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冷淡,至少在舒遥眼里,他挺热情的。
他落座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舒遥:“穿这么少不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