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途失去和他斗嘴的兴趣,已读乱回道:“祝你儿子是个零。”
“你!”
“哥。”林歆一拿着文件袋走过来,装作不经意地把谭肃挤开,“正当防卫案二审判决下来了,你快看看。”
闻途签好送达回证,拆开了判决书,结果不出意料。
他看出了林歆一的失望,安慰道:“没关系,已经尽力了。”
闻途的指尖掐在“维持原判”的字样上,把纸张掐出几条褶皱,说不出的感觉闷在心里,很难受。
近段时间的种种压力叠加,他的心仿佛逐渐失去了感知力,像一潭死水,多重的石头砸下去也再无波澜。
“有的事情不是尽力就能办到的,学会接受就好。”他勉强一笑,对林歆一说,“这个案子结束了,忙下一个吧。”
上午快十一点的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称自己是闻仕裕案辩护人的徒弟。
“颜律师?”闻途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有些意外她会打来,“您找我有什么事?”
颜千茹说:“您好闻律师,我这有个案子要提起附带民事诉讼,想委托您做代理人。”
闻途知道她说的是教授性侵继女案。
“抱歉,我不太方便。”想到该案的承办人是谌意,闻途很干脆地拒绝了,这个节骨眼上更要回避。
对面问:“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闻途回答:“我不擅长民事案件,何况您也是同行,为什么不自己代理呢。”
“自从在群里揭发了出轨男,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抛头露面了,我很认可您的专业水平,所以想委托您。”
“不好意思,我确实有一些顾虑。”
对面犹豫片刻说:“闻律师,我就不瞒你了,因为我师父直至去世都放不下闻法官的案子,我想替他完成遗愿,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调查。”
闻途错愕,张嘴想说什么却哑口无声。
“我这里有个U盘想给你,里面是一些线索,如果我们联手,避免不了频繁见面,要是你成为安澄的代理人,我们见面就有合适的理由了,这样能减轻凶手的猜疑。”
“抱歉……”
“我知道很突然,我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不用着急给我答复的。”
谌意背靠在洗手间隔板上,拨通了颜千茹的电话:“颜律师,U盘他收了吗?”
“没有。”颜千茹说,“但他没拒绝,给他一点时间吧。”
“嗯。”谌意留心着洗手间门口的动静,放低了声音说,“我这几天托人调了监狱的资料,五年前他们不仅丢失了羁押记录,也没有健康检查记录,而且讯问笔录上的供述存在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
对面沉声说:“现在能肯定的是,闻法官一定被带离了看守所遭受刑讯逼供。”
谌意道:“江律师当年辩护的时候,没有对嫌疑人供述证据的合法性提出异议吗?”
“当然提过,但公安说因为某个办案人员工作疏忽,弄丢羁押记录,以此为由糊弄过去了,那个办案人员当时才上岗不久,犯错以后主动辞职了。”
谌意眉头一蹙:“你知道那人叫什么、现在在哪儿吗?”
“这我不知道。”
“我们接下来要调查这个人,想办法联系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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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避嫌后,谌意当真不来找他了,听话得有些反常,闻途没多想,只当他忙于工作。
这天傍晚,闻途在律所准备加班,接到了余苒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他已经很久没回家吃晚饭了。
近段时间,闻途想让自己尽可能忙一点,生活被工作填满,他就没有闲暇想别的事。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疏忽了妈妈,立刻收拾东西回家了。
余苒做了他爱吃的菜,他去厨房里帮忙装盘,余苒注意到他神情恍惚,关心道:“瞧你累的,这段时间特别忙吧?”
闻途隔了大概五秒才回过神:“啊……对。”
余苒担忧地拍拍他肩膀:“忙也要注意休息啊,你最近气色差了好多。”
“知道了。”
饭桌上,闻途沉默寡言,余苒见他眼神空洞,身子像具空壳,魂不知飞哪里去了。
她不停给闻途夹菜,又问他菜是不是不合胃口,闻途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
“妈……”他很久之后才低声开口,“对不起啊。”
余苒一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闻途捏紧筷子,不敢抬眼看她:“爸爸的事……我做不到,对不起,是我没用。”
余苒眼中的光闪了闪,随后她站起身,将闻途的头揽过来轻轻靠在自己怀里,说:“没关系的。”
她的手指温柔穿过闻途的发丝:“我希望你平安快乐,至于爸爸,我们永远相信他,世界上还有人坚信他是清白的,这就够了。”
闻途攥紧她的衣角,将脸埋进她怀中,思维很乱,他喘不上气,快要在一阵又一阵的疲惫感里窒息。
晚上,闻途陪余苒看了电视,她进屋睡觉后,留闻途一人在沙发上望着电视机出神。
发了会呆,他拿起手机,点开谌意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