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有福一听他对面的外婆这么讲,嚷嚷起来:“婆,我妈所有的财产不是归我这个儿子吗?你说在我们村里,哪有婆家还惦记嫁出去女儿的钱”。
“有福,你别跟我说这些。你大舅可是到县里那些部门打听了一圈,人家可说了按照法律规定,美丽这妮儿的财产有我的一份”。吴美丽她妈吴老太花白的头发凌乱的像一堆杂草,满脸分布着沟沟壑壑的皱纹。此时听了外孙的话脸色通红起来,但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的样子。
听到吴老太这么讲,肖有福腾得站起来,拍得我们面前的桌子跟着“啪啪”响,大声吼道:“你这个死老太婆,也太不要脸了。我不管法律,就讲情理,跟外孙子抢女儿的财产,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说着间,他甚至还隔着桌子挥舞着手,看样子似要招呼到吴老太身上。
吴老太了,一面嘴里尖叫着“打人了,打人了。。。。。。”,一面手也挥了过去,两个人隔着桌子上半身撕扒在一起。
这场面立马混乱得不行,我和老崔只得近身去扒拉开两人,并警告两人在刑侦队得守规矩,否则要接受法律严罚。
两人一听可能要拘留什么的,身上的混劲收敛了起来。
待两人慢慢平息下来,我问道:“将你们所知道的吴美丽的全部情况好好讲一下”。
大概一两个小时的讲述与补充讲述,吴美丽这个女人的生命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吴美丽,今年50岁,她出生于一个叫做肖家湾的小农村。
她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大概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的缘故,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算得上关爱。也因此别家的女孩子早早退了学,她却能上到高中。
她的学习成绩很好,从小学到高中一直稳居学校的年级第一,眼看着就要有鸡窝里飞出一只金凤凰的事情发生。
高考结果出来,她的成绩足够上首都的一所985大学。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家里因为老大找不到媳妇,老小学习成绩不好的缘由,请了村里一个很灵的算命先生。
那位算命先生把她家里的布置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又看了家里每个人的面相、手相,悄悄对老两口说:
你家女儿把家里面的福气都吸走了,如果她以后到外地上学了,一定再也不回来了。
听算命先生这么一说,老两口再看女儿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了。
而这些,沉浸在要去首都上大学的喜悦中的女孩子,都一无所知。
终于在经过两天两夜不合眼,肖家两口子商量合计出了一个结果——大儿子、女儿分别和村头吴家的小女儿、大儿子换亲,而吴美丽作为大学生基因好,肖家还另给1000块彩礼。
当父母将拍板结果告诉女儿后,女儿痛哭不已,苦苦哀求父母,并向他们发誓“将来上了大学,有了好工作,一定好好孝顺父母”。
父母不为所动,将女儿关在了房间,吃喝送进屋,拉则是用屋里的一个盆解决。
直到成亲的日子到了才打开门,在众人的簇拥绑架下,被送上了肖家老大的床上。
吴美丽在所有人的背叛下被打得晕头胀脑,此后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般活着。在办了婚礼一年多她怀了孕,行动也终于恢复了自由,她跟着肖老大去当地的登记处领了结婚证。
肖老大本性憨厚老实,结婚之初对吴美丽也算是疼爱有加。婚后她跟着肖老大去父母家拜年时,她母亲说:“妮子,爸妈帮你选的男人还不错吧,是个会疼人的。女人嘛,总是要结婚的。跑那么远干嘛,没有父母在身边,受了委屈也没人管”。
她麻木的点了点头。
随着孩子出生,婆媳之间的矛盾由忍耐、憋闷,发展到白热化的口角之争。
最开始肖老大是会站在吴美丽那边的,但慢慢的他从村里其它男人那里学到了御妻之术,会呵斥妻子,且在甩过一次巴掌后,慢慢变成拳脚相加。
于是,吴美丽在一次独自到县里赶集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肖有福说他爸爸常说:“读过书的女人心是野的,当初就应该把她一直拴着。雀儿的翅膀断了,就算扑棱几下也飞不远。”。
吴老太说:“你说妮儿呀,她跑了倒一了百了了,我天天被我家大媳妇指着脊梁骨骂,说她们肖家亏死了。真是搞得家宅不宁,果真也应了算命先生的话,把家里福气吸走了,也不管家里了”。
在过了十几年后,肖老大又一次见到了穿得光鲜亮丽的吴美丽。两人年龄本来就相差11岁,当下再对比真有了父女的既视感。
是吴美丽提出离婚,肖老大被传唤到了法庭。他有心想把这只漂亮的鸟再抓回笼子里,却没想到这只鸟早已长出利爪,最终他只得收了10万块,去登记处办了离婚。
而吴家知道了这事,也渴望着从这只肥鸟身上扯下块肉。可偌大的城市,他们再也没办法得知吴美丽的行踪。
吴老太抹着眼泪哭嚎:“养她那么大,供她吃,供她喝,还供她上学。到头来,真是不孝呀”。
“别嚎了,你这事要是搁现在,可以起诉你非法拘禁和买卖妇女。你再嚎一声试试”。老崔越听到后面脸色越难看,整个人怒气腾腾的,我能感觉到他快要爆起揍人了。
“那你们最后一次见过吴美丽,也就是你爸当年在法庭时见过的”?我虽然越听也越气愤,但老崔的反应也太强烈了,我虽不知何故,但出于职业身份考虑想着先稳住现场。
“我爸是这么说的。”肖有福很肯定的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想着“那如果这样,我们只能再到吴美丽工作的律所走一趟了”。
对肖有福和吴老太的问询结束,我是一刻也不想见到他们,有点像送瘟神似的赶走了他们。虽然他们关于吴美丽的遗产分配又纠缠了我一会儿,我将他们指到了法院那边的法律援助处。
老崔期间在跟他们两人说话时口气狠厉,言语更是刻薄的不行。此事过后,他整个人的气压一直很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直到下班也不出来。
我突然想起老崔原来在其它刑侦队是负责打拐的,可能今天这两人的话语引起了他的不舒服。
面对老崔,我似乎总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怀着无力和担心的心情直到下班。
晚上回到家,我正窝在沙发里,心烦意乱的刷着手机。
突然手机里一个电话打进来,上面标记着“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