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箭雨,像冰锥。
通通落在望枯脊梁骨上,亦或摧残秉性。
直至最后一个魂魄入体,望枯双膝灌铅,身子也跟着跪倒——
一百八十个。
人有三六九等,贵命活一世不易,所以殉葬的贱命就理应比生辰宴还要再多整整一百个吗?
好似,过火了。
那些游魂也听得懂她胸腔中的怒,忽而在她身体里互嫌拥挤,挤压她的五脏六腑。
亦或,妄图将望枯取而代之。
她像一滴无处安放的水,仰躺百之间。
形形色色是天地,墨守方圆是人。
乱得望枯不知自己可还活着。
她想——
早知如此,何必贸然行事。
到底是拜倒宗门脚下,竟也有心逞英雄。惧怕什么乱魂毁了人间?都与她一个下等妖毫无瓜葛。
她如此想着,竟如此顺遂她的意——
其中一魂,兀自撕裂她的脊背逃了出来。
望枯疼得闷哼:“……”
更甚者,还有三两游魂跟在后头,唯恐再回望枯身中。
她背脊生疮,后衣晕开一朵扶桑花,她得以大口喘息。
望枯好不容易夺回四目清明,只好将深明大义抛去九霄云外:“给我……一把剑……给我……”
谁人不忍,扔下一把贴身短匕。
望枯夺过来用力握紧。
第一刀,斩在自己腕心上。
她谨记《练气》扼要——气息大乱时,方从筋脉断开。
而后,又有几缕数不清的魂随风碾出。
望枯痛即灵醒,乘胜追击,胡乱在身上留伤。一处不放魂,还有另一处,即便臂膀划了足足十多道伤口,也无法安抚七上八下的心,她只好拿肩颈、大腿开刀。
几十个游魂呼啸而过——
她的身,就是死了也不允旁人夺去。
军中、江湖都不乏武功盖世的,但如此狠心的不常有。
这样下去,不必旁人封喉,也可自戕亡身。
望枯却只知喜。
再伤几回就能解脱了。
可眼下,她刀起时,却不落——
只因一人用手箍紧她腕。
何人惊呼:“他、他是如何来的!”
端宁皇后的声,欣喜若狂——
“倦空君降世了!”
既是倦空君,是嗅古木沉香,是有济世之风。
可为何握人这样紧。
望枯也知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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