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枯回看人,风浮濯却放慢两步——不必问,也知是怕周身有风,会碍着望枯。
席咛曾说,他为前几朝的太子,为人极是刚正不阿。
望枯唱反调并非以貌取人,而是他未受铜臭玷污,只是两袖清风而已。
但几次三番见他,却觉他天生帝王相。
佛为玉雕琢,但他并无太多温润如玉文人气,只是静可持威严,动可平山海,实在盛气凌人。若非一入佛门生苦相,还与愁绪压他眉间纹,定是叫人不敢直窥其目。
风浮濯启唇:“专心。”
望枯分明只是面色如常的打岔,却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更何况,普天之地皆是他的供奉庙,真要积攒行德,为何不去自己的庙中?
当真是怪。
……
再回黄土地前,未见黄昏起,已进晚暝时。
四下更静,众人看着眼前路踌躇不前。
商影云屈身搓捻泥土:“这土很松散,先别过去,我扔个石子试试。”
他一脚踹开旁边的大石块砸去地上,起先只是凹去一寸,静待三声后。
土面坍塌,石块滑入地里,落下一块黑窟窿。
商影云:“果然有异!”
几伙人站在岸边,各个拿起石块将足下这片沙土边缘捅开。
而后,他们面面厮觑。
——土下空荡荡。
石块落地则无声,更是深不可测。
又怪不得活人都在城外苟延残喘。
只因祉州四方荒山,除却城门那些废墟,前路已无落脚之地。
他们只能义无反顾走下去。
人们有破釜沉舟之势,何物能挪,便往坑里填。
今日最后的余晖也被眼前喧腾赶走,而后月升沧海时,只有两人始终无动于衷。
亦或说,二者都不为人。
一个,望枯。
另一个,风浮濯。
望枯走去他身旁:“仙君向来乐于吃苦,为何却在此事袖手旁观?”
风浮濯岿然不动几个时辰了:“同样的事,我做了很多遍。”
泥沙翻了又埋,碎石填了又掘。
活人喂血,死人渡魂。
反反复复,费尽力气也救不活任何人。
望枯:“那你为何不告知他们呢?”
风浮濯身挺拔,借风摇月:“人有千面,如何做,都无错。”
望枯似懂非懂:“那你呢,为何总觉自己有错?”
风浮濯陡然沉声。
与其说错,倒不妨说无人敢问他对错。
人踽踽半世,苛责一世。
可神佛落殿前一日,却受万人祭拜——
他只要众生平齐而坐。
差分毫都不是。
喜欢厌骨请大家收藏:dududu厌骨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