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枯到底该是什么人?
又或是说。
望枯:“人各有命,一定要界定自己是正是邪,是好是坏么?”
宦韫难言:“……”
月老却不以为意:“自然不是了,宦韫同你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你。你能亦正亦邪,之于旁人看来,同样是天赋,从来无人左右你的行径,更无人界定你的好坏。”
他堆起笑:“恶人与好人,皆是活给自己看的。”
狗儿吐着舌:“是了!望枯!世道毁了,是世道的命!你的命与世道无关!无论望枯救或不救,也永远是我的好同伴!”
纣草下起逐客令:“言而总之,望枯,你来此地究竟所为何事?”
月老:“若是心里已有答复,便趁早回去罢。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留我们自个儿担待便够了。”
他一使劲,红线割破他的拇指,却又不嫌什么,尽往褴褛衣裳的缺口上揩,血丝随着面料隐没,起到缝补之用。
望枯却陡然答不上话了。
她来此地,帮衬师尊、寻桑宗主对峙,皆为其一。
其二,确有救世之心。
如今飘忽不定,更是知晓哪怕自己生而不凡,也只是世事流转的一枚棋子。
她不可忘了本,忘了她下山原先的目的仅是一个修补藤身罢了。
如今的她,倒是多了一个身世之谜,但也算承担得起。
叫她半途而废,她是不甘心的。
却也想不了太多,救与不救的生死命题。
只是压下她用几处巧合串联而来的大胆揣测——
休忘尘正是那神龙见不见尾的舍竹帝君。
……
流年书屋原先是挂在晴空万里的天边,如今虽是挂在幽夜里,却也是下方千重骇浪,她自安然的明月。
可再进流年书屋,除开各窝一间药浴、睡得恬静的无名与席咛,便是浩瀚群书也少了大半,晓拨雪只是留了些翻破的卷宗,和些许风华正茂的花草。
晓拨雪:“书能自救,却也是负担,十二峰已塌,再留传记,定会惹人心伤,我便石沉无昼江里了。还有些负卿宗孩儿们爱看的书,我也让她们分走了。还说要换着看,待到看完,我便回来了。”
如今倒是食言了。
望枯:“师尊,那你们为何会屈身在此呢?”
桑落贸然封门入室:“是我想留,她怕我孤身一人会遭遇不测,说什么都要陪着我……当真是想得多。”
望枯正襟危坐:“桑宗主,你为何……”
桑落:“并无为何,与其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游走在人间六州,倒不妨寻一处好生地儿,好生想些对策。”
“我不是想问这些。”望枯不忘初衷,“桑宗主为何认得沃若若,却从来不说?”
桑落盘腿落座前,少有迟疑了。
桑落:“……不认得。”
望枯讶异:“桑宗主竟也会扯谎?”
桑落两眼一财:“我改姓改名与家里断绝关系前,往常独来独往。沃若若与我差了两百岁,且是个老实巴交的官家小姐,不相看两厌都算好的,又怎谈得上‘认得’?”
望枯:“那她的魂魄,是桑宗主放在银烛山的么?”
桑落再次迟疑一瞬:“……是又如何。”
望枯:“桑宗主为何不说?”
桑落:“为何要说?无非是见她英年早逝,有几分可惜,十二峰偏要填写亲眷的名讳,我便顺手填了她的姓名。”
望枯:“人死不复生,魂魄念想留下也无用,桑宗主不喜欢无用之物,您还是扯谎了。”
桑落失声:“……”
——是又如何。
晓拨雪斟来一杯热茶:“既然她都知道了,你不妨就告诉她罢?”
“行,我只说一次。”桑落气定神闲,“听不清就什么也没了。”
望枯:“好!”
……
说是只说一次,桑落却说了足足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