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雾杉模拟了一路开心情绪,仍觉不够,思索着怎么庆祝一下。
这个时间,雨晴应该已经做好晚饭了,柴爷爷的身体状况也不容许出门吃大餐……对了,可以送礼物。
她思量半晌,下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药店。药师是带着恬淡笑容的小姐姐,很有耐心地听完雾杉的诉求,并提出很详细的建议。
雾杉拎着一大兜东西,往家跑。天已经半黑了,坡道尽头的小院门口,亮起暖黄的灯光。
进入院门,顺着围墙小跑到棚屋,意外看到一个人。
“雨晴?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交下个月的房租。”昏暗光线笼罩住柴雨晴闪烁的目光。
“不要交啦,下……”
雾杉忽然住嘴,意识到自己差点破坏惊喜了。此外,目前自己手里拢共15万,还不够买下柴雨晴租的房子,雨晴依然需要继续租一个月。
柴雨晴问:“为什么?”
“没事没事,我乱说的,哈哈。”雾杉有点生硬的切开话题,探头看向棚屋,“米大叔呢,又喝醉了吗?”
“好像是。”柴雨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三层来了新住户,不打听一下底细,心里总是不放心。房东和新住户有过接触,她本想来问问的,看来只能换个时间了。
正想着,见雾杉从塑料袋里取出来一个盒子。棚屋没开灯,角落里光线暗,看不清盒子上面的字,只能依稀分辨出塑料袋上印有“药房”二字。
“这是什么?”
“护肝片呀。”雾杉晃了晃,盒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我劝米大叔不要天天喝酒,他都不听的,只能送他这个啦。”
柴雨晴微笑起来,这种事,恐怕只有雾杉会做了。只是雾杉并不知道,酗酒是当今社会极为普遍的现象。
每个人酒后的反应都不同,有些人大哭大闹嘻嘻哈哈,只能滴酒不沾,有些人喝醉后则心情异常平静,或者只喜欢发呆、睡觉——异虫环伺的环境下,是少有的安全状态。
米大叔显然属于后者,减少被异虫寄生的风险,才是他酗酒的理由。
当然,喝酒伤身,更何况天天酩酊大醉,这类人的寿命往往不会太长,也算印证了那句话:凡有所得,必有所失。
柴雨晴偶尔给他送饭,便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父亲曾经的影子。
想到这里,柴雨晴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帮我一起放进去吧。”
饭菜刚做好,饭盒还是热乎的,雾杉摸了摸,嘿嘿笑道:“雨晴你真善良。”
放好后,又帮忙关好棚屋的小门,两人手挽着手,一起往家走。
雾杉寻找着天上的星星:“雨晴你说,米大叔应该挺有钱的吧,为什么要住在破破烂烂的棚屋里呢?”
和酗酒一样,不想和楼里的住户接触,尽量降低寄生风险。柴雨晴心想,嘴上道:“可能是喜欢安静吧。”
她打量雾杉一眼,若无其事地问:“今天跟家长相处了一天,都做什么了?”
雾杉蓦然低头,大眼睛溜溜转,刚才就差点说漏嘴,这下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
“加课了哦,以后不能回来吃午饭了呢,下午两点到五点也要上课。不过我会赶回来吃晚饭的!呐——”
她怕柴雨晴追问,又不想对柴雨晴撒太多谎,便从塑料袋里取出盒子递过去。
“复合维生素?”柴雨晴看了一眼,接过第二个药盒,“鱼油……你买这些干什么?”
“给柴爷爷的呀!药师说肝脏手术*的病人不能乱吃保健品,这两样最稳妥啦,鱼油能抗炎,是进口的哦!对了,还有这个——”
雾杉又取出两个盒子。
“这是复合维生素B,另一个是……哦对,月见草油,都是给你买的。”
“给我?”
“对呀,你不是生理期痛吗,医生说吃这个能缓解的。”
柴雨晴张张嘴:“雾杉……”
然而雾杉扭头就跑进楼里了:“我肚子好饿,快回家啦!”
很多事,发生的当下问不出口,事后就很难再问了。因为雾杉第一天当家教回来,柴雨晴就确定她有事瞒着自己。
去碧水庄园,还不希望让自己知道,为什么?
无人知晓,柴雨晴平静的表象下,有多不安。
雾杉究竟是不是异虫,在她心里一直处于模糊地带,如同薛定谔的猫,只要不打开盖子,就永远不用面对残酷的事实。可是,雾杉每天都去见汪琨,恰恰是打开盖子的行为。
这说明雾杉确实是异虫,而且也意识到自己是异虫了吗?
好在,第二天,第三天,雾杉都回来了,除了刻意回避“家教工作”的话题,其他方面与以往并无不同。
第四天出现了变化,雾杉在碧水庄园待了整整一天,但回来的时候,给她和爷爷带了礼物。好像在天平两边各自加上一块砝码,天平虽仍处于将倾未倾的平衡状态,但颤颤巍巍。
真的是增加了下午的课程吗?
柴雨晴不敢问,生怕任何不妥当的举动,打破天平脆弱的平衡,让一切都无法挽救。
煎熬中,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都度日如年。有一个白天,柴雨晴甚至想进入雾杉家里找找线索,在门前伫立半晌,终究没敢插入钥匙。
好在,雾杉每天都回来了,活泼俏皮,完完整整,她担心的事始终没有发生。
就如新搬来的住户——从房东口中,柴雨晴得知他叫马成宁——柴雨晴偶然打过几次照面,彼此都只是客客气气地点一下头,似乎与谨小慎微过日子的普通人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