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中央放着一个白瓷药瓶,背面贴着“假死”二字,慕无铮对慕无离送来的东西有些不明其意,除此之外底下还压着一封信、一份硬笺,上面题着白云寺通玄大师的落款。
慕无铮先打开了那硬笺,忍不住缓缓念出声,“太子慕无离,八字中辰戌丑未相冲,虽为贵命,却克制父母兄弟”
“为解此难唯当娶一命格为「子午卯酉」之男子为”
“妻”
慕无铮的声音逐渐颤抖,那是他自己的生辰八字。
“如此始能保全亲情,子嗣则得过继尔以此行,则文献武功骋举措得当,每事顺遂气势威武如山河”
看到硬笺底下写着的日子,他霎那间落下泪来。
“元光二十年三月初八。”
那一日是他知道身世真相的日子,也是对慕无离说他心意已改,另寻他人的日子。
原来,慕无离在那一日,原本要与自己确定婚期,白偕老,而自己却在那日口口声声要弃他而去。
慕无铮胡乱拂袖擦了一下眼泪匆忙打开另一封信,拆开一看。
是一封折子。
是一封向皇帝上书为姚氏翻案的请折,结尾盖着太子慕无离的印鉴。
慕无铮一愣,更加呼吸错乱。
慕无离他知道了他一切都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做回皇子是为了姚家翻案
慕无铮看向锦盒里的药瓶,药瓶下原来还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服用此药者,三日之内生息断绝,与真死无异。”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大概明白了慕无离送来这三样的用意。
慕无离在给他选择。
服下假死药后,他就不再是皇子,端王慕无铮会直接死去慕无离,希望他回到他身边。
而慕无铮心里记挂的姚家翻案一事,慕无离已经写好了为姚家翻案的请折,他愿意帮姚氏翻案,解开慕无铮心结。
而白云寺求来的那硬笺,显而易见,是为了能让皇帝和皇后在慕无离的婚事上松口,这是让脱身之后的慕无铮嫁他的唯一办法。
桩桩件件,可谓机关算尽,费尽心血,只为与他相守。
没有人得到这样一片真心会不动摇。
慕无铮望着寝殿半敞的珊瑚窗整夜沉思,眼神始终望着前方,眼前仿佛有一层化不开的雾。
他关上窗回到榻上后几乎是辗转反侧,彻夜未眠,总觉得大殿寂静得难堪。
宽敞雅致的寝殿里烛火亮了一整夜,残月清辉逐渐化作晨光破晓。
翌日,这日是端王府办乔迁宴之日,王府朱红的门大敞,侍从在府门入口迎客,朝臣皇亲们三三两两地在王府门前下轿交帖而入,侍从领着皇亲和官员们游园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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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无铮今日穿的是一身烟霞红软缎外衫,袍边绣着金丝的銮鸟,一头青丝半束垂在脑后。胸前挂着金珠和金镶玉吊坠,一串细小璀璨的金色柳叶顺着胸膛垂到腰间,脖颈上还紧紧束着软琏串起的红宝石。
他很少穿红披绿,但今日这一身装束不仅不显俗,还衬得他珠光宝气,尊贵无比。
慕无铮见欧阳恪身后跟着欧阳绥,身边携着两个紫袍冠玉的朝臣前来,忙上前迎了两步,“欧阳大人来了,本王已经恭候欧阳大人多时了。”
“臣胡明源,见过端王殿下。”
“臣谢之道,见过端王殿下。”
慕无铮朝二人温和地说,“今日本王特意设宴款待,两位不必多礼。”
欧阳恪朝他慈祥地笑了笑,眼角延伸出几道纹,给他介绍:“殿下,这两位就是臣之前向殿下提过的胡明源、谢之道两位侍郎。”
慕无铮弯了弯唇角,看来这两位就是户部新上任的左、右两位侍郎。李施和那些薛党旧臣下狱后,这二人已经顺利升任了,听闻两位还曾是殿试的榜眼和探花出身,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在一群薛氏旧臣的手下沉寂了几年,如今才方得升任。
“本王早就甫闻胡大人与谢大人二位大人,才情旷达,品德高洁,年纪尚轻而政绩显荣。”
胡明源、谢之道,闻言连连拱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他与欧阳恪带来的两位户部侍郎聊了几句,算是打了个照面,慕无铮斜眼看去欧阳绥察觉似乎有话要说,便吩咐侍从先带欧阳恪和带来的那两位户部侍郎先去游园了。
他带着欧阳绥找到大堂边一个僻静的角落,背手在身后,“你似乎有话要对本王说?”
欧阳绥今日一身墨蓝锦袍,丝束得干净利落,腰间吊着玉饰,端的是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气质。
那副英俊的眉眼从进门开始就不加掩饰、不合时宜地望着他,看得慕无铮浑身起鸡皮疙瘩,险些想给他两拳。
“那日春涧轩,我看到你被建安钱庄的赵浮霁从台上带走,在你们身后追了过去,却被打晕了。”
慕无铮一愣,原来当时欧阳绥得手之后有来找他。
欧阳绥见他不语,神色似乎有几分紧张,“之后生了何事我便不知,醒来之后就已经在欧阳府府中了我眼睁睁看着那赵浮霁带着你进了房”
“你想说什么?”提起那日的事,慕无铮不动声色地表现出平静的面色,怕欧阳绥看出端倪。
“那赵浮霁可有对你不轨?若他对你此事是我的过错,是我没有护好你。”眼中竟十分愧疚,表情中隐隐还透着悔恨莫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