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宸赶到紫微宫时,便见卢凌一脸忧心忡忡的从大殿中走了出来。
“如何了?”
“果然如萧中丞所料,这桩案件不足以扳倒周兴!”
“那就回去吧!圣人不喜被裹挟施压!”
“多谢萧中丞提醒!”
卢凌走后,萧慕宸走到大殿外,刚要迈步进去时,竟听到周兴在殿前嚎嚎哭道:“圣人,臣对圣人真是一片忠心呐,奈何臣寒微出身,这些世家子弟痛恨臣身居高位,便屡屡对臣打击,臣即便无错,他们也要给臣揪出错处来啊!”
“臣是教子无方,可臣真不知周九郎……哦不,他其实不姓周,他也就是个无赖,臣从前看他可怜便生了怜悯之心,养在身边,但臣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些事情来啊!”
“可仅仅是因这逆子一案,卢少卿分明是想让臣为这逆子顶罪啊,这些世族门阀子弟,仗着门庭显赫,分明就是不将大周、不将皇室、不将圣人放在眼里啊!”
“行了,别哭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又岂会心里不清楚,莫要作出这番委屈仁义之状!案子已结,卢少卿也没有再说什么,此小事以后就不要来烦朕了!”
“喏,臣罪该万死,扰了圣人清静!”
周兴说道,突地又将话锋一转:“不过,臣最近又查到了一件大事!”
“何事啊?”
“臣以为苏家不可不查,苏家从前的二郎主苏鸣鹤本来就党附于章怀太子,章怀太子逝后,他硬是辞官不授,如今他的这个儿子苏四郎一回到洛阳,我儿九郎就被杀害,臣怀疑这个苏四郎包藏祸心,有谋逆之嫌!臣恳请将他捉拿到我刑部审问!”
周兴这番言辞可谓是义愤填鹰、慷慨激昴,话刚落音,身后便传来一声音嗤笑道:
“周侍郎这话是不是太过了,一个十五岁的小郎,无官无职,无兵无马,身边就只有一个憨憨的小婢,你说他有谋逆之嫌?他拿什么谋逆?”
言罢,还嘲讽了一句:“莫要将自己个人的恩怨,上升到谋逆大案上面来!”
“萧慕宸,你!”
萧慕宸不再看他一幅唾沫横飞的嘴脸,向大殿之上珠帘之后身着冕服的女帝施礼。
“臣萧慕宸拜见圣人!”
“平身吧!”女帝武曌语气略有些慵懒的问,“子城也是为周九郎一案或是井底沉尸案而来的吗?”
“并无,子城是为裴居道一案而来!”
“哦?是有查出什么眉目来了?”女帝原本清冷的声音中渐渐有了一丝温度,旋即便令周兴退了下去,对萧慕宸道,“子城,你继续说!”
……
走出紫微宫的周兴很快便将谄媚笑着的嘴角扯了下来,带着几名仆从,猛一甩袖,便登上轿子向自己府邸所在的修文坊快速行去。
一回到周府,周兴便龇牙咧嘴发泄着怒气,猛摔了一珠一丈高的珊瑚枝。
“好个卢凌!好个萧慕宸!想跟我作对是吧!我看是时候也让你们来尝尝我刑部酷刑的滋味了!”
奴仆好不容易将碎掉的珊瑚枝一片片拾了起来,又被周兴一脚踹倒在地。
“还捡什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逆子死了也给我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来人!”
几名府中养着的鹰犬从四面八方奔了过来,跪伏在地上。
“家主有何吩咐?”
“去给我将那苏家的那小子苏四郎给杀了,一个乳嗅未干的小子也敢来趟这浑水,从前杀不了他,是因为有个老东西罩着,现在老东西不在了,我看还有谁能罩着他!”
“喏!”
几名黑衣杀手应命欲离去,忽又听周兴怒喝道:“等等!还有霍小怜那个小贱人,我看八成是这小贱人出卖了老子,不然怎么会将萧慕宸引到了韶华院?
去,将那小贱人也给我提过来!”
“喏!”
……
“阿桓,你今日为何要对那白发的郎君说保密啊?是在那里查到什么了吗?凶手找到了吗?”
此时的慕容桓正行走在回苏家的半途中,夜色悄然降临,街道上的人群已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她与阿姝二人行走于夜间。
“是啊,凶手找到了,但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是一群身处泥潭的卑微之人对命运的不公以及对强权者的反抗。”
”所以,阿姝,我们不能对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哦!那凶手到底是谁啊?”
慕容桓陡地停下了脚步,神情也变得肃穆而警惕起来。
街上陡然间变得静悄悄的,四野无人,阿姝有些害怕起来。
这时,又听到慕容桓陡地说了句:“不好,风萧萧兮易水寒,原来她留下那句诗,是为了作最后的告别!”
慕容桓正要转身向温柔坊行去,蓦地四周有凌厉的杀气团团包围过来。
夜色中陡地劈过一道极亮的厉芒,阿姝吓得一声尖叫。
慕容桓便将阿姝护在了身后,看向从四面八方持刀袭近的黑衣人。
陡地,感受到杀气逼近的她一双墨瞳也渐渐变得幽深凛烈,聚敛起无边愠怒与杀意。
“想要刺杀我啊?”她抬首,唇角边渐渐弯起了一个弧度,“找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