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勒,快来!”
挂了电话后,薛嵩明又放空了一会儿,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拿着车钥匙出了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松口,大概是想通过放纵来排解烦闷吧。
路上开车的时候,薛嵩明的手机又响了一声,薛嵩明以为是李松非又在发信息催他了,可他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打开看了一眼,梁悉的名字却跃然眼前。
对方发过来的信息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晚安。
薛嵩明盯着看了三秒,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晚什么安?腻腻歪歪的跟那高中生谈恋爱一样,还真以为他会吃这一套?简直是笑话!
但没过几秒钟,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随后缓缓皱起了眉头。
梁悉在“晚安”后面放了个逗号,说明对方应该还有话要说,可他等了半晌,对面却一个屁都没有憋出来,甚至连“对方正在输入中”这行字都没有看到。
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下句话还没发出来就捧着手机睡着了?
薛嵩明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倒扣,踩了一脚油门。
十分钟过后,他人都已经到酒吧门口了,梁悉那边依然没有发来下半句话。
于是他终于确信,“晚安”这两个字一定是梁悉在困懵了的情况下发的。
薛嵩明黑了脸,深觉自己被浪费了感情。
他没再纠结此事,转而一头扎进了酒吧。
这家酒吧是本市规模最大的一家酒吧,背后老板神秘得很,似乎是有点道上的背景,所以鲜少有不长眼的在这里闹事,薛嵩明跟李松非喜欢这里的环境,也乐得照顾那不知名老板的生意。
他们一伙人每次来酒吧都有固定的位置,这回也不列外。薛嵩明已经远远在人群里看见李松非了,那人穿着骚包的粉色衬衫,解开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了一对若隐若现的锁骨,他一只耳朵上还戴了一个钻石耳钉,在昏暗的灯光下反着光,很难让人不注意。
“嵩明!”李松非几乎在同一时间看见了他,在卡座里朝他招手。
薛嵩明单手甩了一下钥匙,信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李松非这人就喜欢热闹,薛嵩明还没来,他就叫了好几个人在身边陪着,一个端酒,一个喂水果,还有一个站在面前跳舞,李松非那厮醉倒在美人乡里,看上去陶醉得很。
那么一小块地方堪称群魔乱舞,薛嵩明甚至都找不到地方下脚。
他“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了,“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玩这一套的?”
他跟李松非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但两人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李松非生来多情,走到哪儿都得拈花惹草,可他学不来这种做派,每次被李松非约出来也对这些事敬而远之。
可李松非再怎么混球,也知道分寸,正事上面从来不含糊,所以薛嵩明才会跟他一直交好。
要是换作平时,薛嵩明这会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他这段时间本就烦躁,这下又见到这幅场面,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这就是所谓的“孤单寂寞冷”?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他作势要走,李松非见状便赶忙起身,扒拉开人群拉住了他。
“哎哎哎,怎么刚来就要走呢?”他朝身后挤作一团的的那几个人挥挥手,把他们都给打发走了。
薛嵩明这才不情不愿坐了下来,那三个人虽走了,但卡座周围还留下了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又浓又腻人,他一坐下就闻到了,不禁连连皱眉。
也不知道李松非是怎么能忍受的,跟嗅觉失灵了一样。
“就你一个人?”薛嵩明接过李松非递过来的酒杯,低头浅酌一口。
李松非从小跟他混到大,他喜欢喝什么酒,这人都一清二楚,每次叫他过来都会提前点上几杯。
只是这回他来晚了一些,这酒喝进去就不对味了,他只喝了一口,就再也喝不下去了。
“咳,叫过韩跃他们,没来。”李松非摸了摸鼻子,表情很不自然。
他平常到酒吧喝酒都是呼朋喝友的,今天这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确实是少见。
“大忙人当然叫不出来。”薛嵩明冷笑一声。
韩跃那一伙人也算是薛嵩明的朋友,虽然薛嵩明跟他们的关系没有跟李松非那么亲近,但平时也算有所往来,可自从今天跟那些人吃了一顿饭之后,他就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有所疏远,可能这种疏远并没有过多地从语言或动作之中表现出来,但薛嵩明对这些情绪格外敏感,哪怕只有一点他也能捕捉到。
那时他才意识到,他以为的朋友,可能只是看中他身后的薛家。
无非都是一些见风使舵之辈罢了。
那顿饭吃得不怎么愉快,薛嵩明一直在心里憋着一口气,可对方依旧笑语晏晏的,他也没什么理由发作,最后只能趁早找借口离了常,后来又在楼下的咖啡厅坐了一段时间,这才去了梁悉的公司。
他正愁着有气没处发,这不就有个现成的机会。但看着梁悉献殷勤的那副蠢样,他那一肚子的气又莫名其妙地消了不少,现在看来,留着梁悉还是有点用处。
跟梁悉相处了一下午,薛嵩明差不多都忘了这回事,现下李松非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到了韩跃,他的那点憋屈就又出来了。
韩跃能跟他们交好,薛家和李家的存在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可如今薛嵩明的少爷身份岌岌可危,韩跃为了自己也自然有所考量,此时薛圆已经成了他心里最好的,所以薛嵩明也只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他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流,更大的利益在眼前,谁会不心动?可谁又知道薛嵩明心里产生的落差呢?
李松非把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他家里跟韩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自然不能把关系给弄僵了,至少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都是成年人了,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小时候那种诸如“你讨厌谁我就不跟谁好”的话也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李松非平时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却罕见地叹了一口气。
他换了一个话题,却依旧在薛嵩明的雷点上不停地蹦跶,“你家老爷子该让你回去吃饭了吧,你打算怎么办?”
薛嵩明神情恹恹,语气中依旧有着若有若无的讽刺之意,“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既然有人想跟我演一处兄弟情深的戏码,那我就奉陪到底,谁还不会演了?”
“那个薛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可得小心点。”李松非看上去有点不放心,他最是了解薛嵩明的脾气了,生怕他被人算计到失了分寸。
“我知道,我又不是脑残,不会跟他起正面冲突。”薛嵩明沉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黑暗中攒动的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