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阗脚步顿住。
“你去告诉他,明日辰时,紫薇大殿,来与我解除婚约。”
少年面庞僵住,解除婚约四个字犹如鸣雷一般在脑海炸开。
小仙子为了他,连婚约都要解了吗?
他想起那日小仙子看见她大师兄时,嘴角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甜笑,而如今,却字句冷漠。
莲厌没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微微皱眉:“没听清吗?”
邵阗心脏剧烈的鼓动着,须臾,少年嗓音微哑:“听清了。”
莲厌蹙了蹙眉,觉得小可怜的声音有些怪。
秦浮光正犹豫着要不要硬闯进去,之前莲厌就算不出来见他,也会遣纸人童子出来。
他也知道深夜冒昧来天璇峰不妥,但是师尊说师妹铁了心同他解除婚约,他心烦意乱了几个时辰,还是不等天亮便来了。
他回想起和师妹在南墟山上两小无猜的时光。
他四岁便被父皇册封为宁国太子,送入南墟山学习修仙之道。
他虽比同龄人懂事得早,但是四岁只身前往一个亲人熟人都没有的宗门,他并非完全不害怕的。
他记得上山那一日,南墟山的风特别大。
负责照顾他的贴身内侍连忙让宫人取来斗篷给他披上,眼圈通红,细心叮嘱:“殿下,老奴就送您到这儿了,您上了山,就是仙人了,等殿下练了大本事,宁国还靠殿下守护,陛下和娘娘也以您为傲。”
“殿下若是想家了,也可随时给陛下和娘娘传递家书。”
“老奴登不上仙山,无法再照顾殿下,殿下务必保重身体,缺什么短什么,给老奴写信,老奴派人给殿下送来。”
秦浮光早慧懂事,却并非无情无感,相反,少年极其重情,刚到陌生的南墟山,第一晚就因为思念母后和父皇偷偷的在被褥里哭。
房门被吱呀推开,一个小姑娘提着一盏漂亮的兔子灯悄悄走了进来。
少年警惕的钻出被褥,英眸里充满了猜疑和防备。
他记得她,她被訾旸仙君牵着,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对他笑得见牙不见眼,像个吉祥娃娃。
贴身侍者说:“这位是訾旸仙君,殿下的师尊,另一位是訾旸仙君捡来的养女,叫莲厌。”
小姑娘看见他眼底还没擦去的泪水,粉嫩的唇瓣张张合合:“哎呀,你哭了呀。”
她把自己的小兔子灯给他:“你别哭呀,我把闲观师兄送我的小兔子灯给你玩,以后我们当好朋友好不好呀?”
“我叫莲厌,师尊说我灵根还未测试出来,还没允我入门,将来肯定是你先入门,我该唤你一声师兄呢。”
暖黄的小兔子灯照亮了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和小姑娘天真欢快的笑颜:“太好啦,我又要多一个师兄了,我的师兄们都对我可好啦,你也会对我很好的对不对?”
秦浮光已经不记得那时候自己说了什么了,但是莲厌说的话,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一如昨日。
是小姑娘的欢声笑语,让他逐渐忘却了宁国,抚慰了自己因为被父皇母后抛弃而痛苦难过的内心。
秦浮光想着往昔,心口的地方愈发隐隐传出闷痛和窒息,仿佛有什么东西像是沙一样随风远去了。
昏暗迷离的光线里,缓缓走出一个清隽肩宽的少年。
秦浮光眼神一滞。
天璇峰何时有了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