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佑心下好笑,故意问她。
“装盘前没吃两块?”
进屋的时候,隔着老远,他都看见她嘴巴上抹的那层蜜油了,偷吃都不知道要擦干净嘴。
史如意举着筷子,回答的倒是坦坦荡荡。
“吃了的……
但是吃的都是鹅脖鹅头鹅屁股!”
史如意一脸怨念地望向云佑,仿佛在看夺鹅的仇人。
云佑被她看得莫名愧疚起来,他转开视线,轻咳两声,抬手摸了摸耳朵。
“那你把这鹅腿也吃了吧……
我不爱用鹅腿。”!
闻言,史如意两眼放光,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矜持。
“这样好吗?”
云佑低头,却发现她的筷子已经夹了上去,稳稳地定着那肥硕的鹅腿。
“那我就不客气啦。
你看你把鹅腿让给我,我就把鹅翅膀让给你,我好吧?”
史如意扯着鹅腿肉,含糊不清地说。
这腿的脆皮是整只鹅身上最精华的部分,吸足了酸甜的汁水,皮脆肉嫩,肥而不腻,咽下后还余满嘴果木的清香。
云佑听着她强词夺理,本想辩驳几句,话到嘴边却又转了下去,眼里浮现出一点笑来。
转瞬即逝。
“……嗯。”
他不应还好,应得这么干脆,反倒让史如意的良心升起了些小小的不安。
她收回手,用巾帕擦了擦手指上的油脂,看着不知不觉被她干掉一半的空盘子。
“那什么,我好像吃的有点多……”
史如意愧疚地扭手指,“我都吃完了,你怎么办?”
云府家教严格,她这几日给云佑送餐,也摸清了点他的日程规律来。
大庆建朝已有几十年,圣上恐武将势大,重文轻武,尤其看重科举选材。
一般的世家子弟都是早早地便在家请了启蒙的师傅,卯时便起床诵读学习,一天除了用膳之外的时辰,几乎都是扑在书本上。
因着云佑自小体弱,云老爷还特地请了个武术师傅,每日完成学堂功课后,就教他骑射拳戏。
古代的“悬梁刺股”,从来都不只是说笑而已。
像大少爷云璋,十四就被送去嵩阳书院拜师念书,山高路远的,一年就只逢年过节回来几趟。
云佑回神看她,修长的手夹起盘中所剩无几的烧鹅,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语气。
“不要紧。”
分到的烧鹅虽然变少了,但是有个人在旁边一边抢吃的,一边和他闲聊……
看史如意吃得那么香甜幸福,好像入嘴的食物都变得更美味了起来。
他不是贪口舌之欲的人,从前每餐用的更少,这挑食的毛病在她面前却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
史如意还在对面纠结,小脸上一派苦恼。
云佑抬眼看她,下意识放柔了语气,像溪间的冰块融成水,在日光下波光潋滟,让人心生荡漾。
“若是担心我不够吃,
下次再多做两盘菜不就好了?”
“……”
史如意呆呆回望他。
若是她没理解错的话,云佑这是在邀请她下次也跟他一起吃吗?
……
暮色时分,天边滚着火烧云。
夕阳落山前带走了最后一丝光线,云府的大厨房里却依然热闹。
蒸笼上冒着热气,盖着的油锅里听着响,旁边另起的一口小锅文火慢煎,溢出丝丝油香。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竹盒里已然整齐码好的几排“小茶杯”。
一个个小巧玲珑,十分精美可爱。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做成茶具样式的点心。
里头泛着如茶水般青碧的颜色,是史如意用绿豆沙掺了葛粉,加热糖水细细搅拌,冷却后制成的绿豆羊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