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源走了两步,又撤回头。
“你们今个儿夜里睡觉,还是得警醒着点。
明儿我就跟我爹说,过来帮你们修修门窗,这样你们日后睡着也安稳。”
宝源低着头,不太好意思看她,黝黑的面上挂着憨憨的笑。
史如意内心涌起一股暖流,她扶着门框,感觉心里的愤懑都被宝源絮叨的话抚平了一点。
果然世上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
她微笑着轻声道:“谢谢宝源哥。”
想了想又补充。
“我过几日给你做好吃的。”
这是史如意能想到的最好的报答方式了。
她们家现在没银子,贵重东西也被偷得七七八八,就只剩一手别人想偷也偷不走的厨艺了。
宝源听着眼睛便是一亮。
虽然不合时宜,但他心里还挂念着上次史如意烫的那只羊眼呢。
晚上做梦不知流了多少次口水。
“成,那我可就等着了。”
史如意关上院门,振作起精神,回到屋子里。
温妈妈半蹲着,手里拿着布袋,正在一颗一颗慢慢捡地上的豆子。
史如意也蹲下去,陪温妈妈一起捡豆子。
煤油灯安静地在桌上燃着,母女俩没有一个人说话。
捡完豆子,温妈妈把布袋扎起来,重新放回柜子的原位,这才像花完了身上的力气,慢慢开口。
“如意啊……
你爹给你留的那块缎子没了。”
温妈妈没有哭,但是她的眼中毫无焦距,木楞楞的。
史如意听了这话,心中一颤,心里又浮现出几分难受来。
她这个身体的亲爹去得早,但是单从那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史如意也晓得那是一个很疼爱她的男人。
手掌很宽很厚,下巴满是胡茬,笑声爽朗。
温妈妈说的这块布,是她爹留给她的。
上好的料子,史如意出生时,她爹花了足足一年的月银,托了人专门从苏杭买的。
说囤着以后给闺女当嫁妆。
她爹去世后,她们母女俩过的艰难,家里的东西很多都变卖了。
但再苦的时候,温妈妈都没想过要典当掉那块料子。
温妈妈说,她每次打开箱子,看见这块料子,就觉着生活还有盼头。
史如意眨眨眼睛,忽然一滴泪掉了下来。
她扑进温妈妈的怀里,嘴边呢喃。
“娘,你别难过。
等我赚钱,我现在可会赚钱了。
赚够钱,我们再去铺子里买,买一条一模一样的……”
“……”
温妈妈动了动嘴唇,抬手搂住她。
那藏着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
……
躺在炕上,
没有了习惯抱着的手炉,史如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和温妈妈扛了桌儿凳儿,把屋里的门窗都给严实堵上了,一丝缝都不透。
但知道屋子进过人之后,这心里头就怎么都踏实不下来。
冬天史如意手脚容易冰,温妈妈把她的脚捂在肚子里取暖。
史如意翻了个身,她知道温妈妈也没睡着。
“娘,你说……
这贼会是院子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