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你刚才看到鸡蛋了么?”步茸用手比划,“这么大,能把我整个人裹进去。”
傅意摇头,犹豫半晌,误以为她饿了,便掏出早晨步茸给的鸡蛋:“有些凉了。”
“我不吃。”她托着下巴,小声嘟囔,“好吧,那应该只有我能看到。”
沉邵言摸摸步茸的额头:“嗯,挺烫的,你进村之前就不太正常,是不是把脑子给烧坏了。”
步茸叹气,拍掉他的手,闭上眼睛试图再去将场景重现,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难道这个鸡蛋是跟隔离屋一样的东西,专门为了隔绝大家给她发纸条?
那么,鸡蛋是不是就相当于他们看不见的壁垒?如果能在山隐村使用,没有壁垒阻碍,他们可视后隔离屋秒变安全房呀!
能不能行是一回事,敢想又是一回事,她不愿意再背着超大号书包,如果能把旅行用的东西放在鸡蛋里,相当于一个移动的便携储物箱,那才是酷毙了的哆啦a梦百宝袋呢!
步茸正打算研究研究这种心念力量,结果被夏光明的异样吸引过去。
中年男人扒着窗户往外看,盯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松懈下来。
吊诡悬崖、绮丽的景色逐渐恢复正常。
他捏了一把汗,精神紧绷后就是痛哭流涕,呜呜咽咽向所有人说明情况:“2021年3月16日,我参加越野登山比赛想要赢奖金,因为判断错误脱离原始行程,为了在密林活下去,只能先躲起来,这样可以避免长时间淋雨导致的失温现象。17号下午,状态有些好转以后就外出找食物,结果走进了一片迷雾中出也出不去。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些,只不过……略有偏差。”
夏光明隐忍着哭腔,说话期间,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
有种大难当头却侥幸逃过的脆弱。
“我活在灰色地带,游离生死边缘。”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当初除了那则叮嘱,还有另一个声音回荡,包括现在,越来越大,非常清晰的环绕在我耳边……是aed仪器每次按压的响动。”
“怪不得当初在村子里那个哑巴老万会对你发癫,因为灵魂不算实体,相当于他没有猪肉吃了。”旁边的胭脂感觉太阳穴发麻,敲了敲脑袋,她笔走如飞好像要把每个人说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夏光明放慢语调,祈求道:“步茸妹子,你能闻闻看我身上是什么味道么?”
“没有死人味。”
她回答。
大概是因为获得了神明的双目,步茸这次可以看到夏光明整个人插管注射以及心电监测导线的模样,之前在山隐村靠近了会有股很淡的消毒剂和土壤散发的酸性物质。
夏光明不是不信神,他在许愿的时候非常虔诚,但依旧要确认个结果才心安,否则抢救失败对他而言是从一个死亡走向另一个死亡。
这位中年男人看着即将消失的自己,呢喃道:“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吧。”
“怎么不算呢?”沉邵言朝夏光明挥挥手,“叔叔,咱三年后见!”
“好,我肯定肯定不会忘记大家的。”最后的时间里,他把每个人的长相认真刻在心上,夏光明越来越虚化,随着公交车脱离悬崖,那句“谢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窗外的街景熟悉起来,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山隐村带来的古怪就像是一层扩张的皮囊,1:1覆盖在了雅贡市每个角落,他们这群人像是开启异世界大门的闯入者,为了论坛上的传言信以为真,以欲念做门票达成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胭脂姐,你从进村前就拿着本子写写画画的,是要出去拍电影?拍的话找我家公司投资呗?”沉邵言站在过道里,很懒散地摇摆着身体,写了串手机号,“老爸的联系方式,等我出去知会一声,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嘿,事半功倍,沉邵言你可真是个贵人~~”胭脂伸出手要跟沉邵言相握,“常联系啊,少爷。”
鲁筝说:“出书记得给我邮一本。”
胭脂:“不合伙了?”
鲁筝:“嗯,以前还对行医耿耿于怀,现在就算做一份普通的工作也不会觉得配不上了,活着就行,活着挺好的。”
胭脂:“你变了很多。”
鲁筝苦笑道:“这一趟,大家都变了。”
步茸把风衣的领子立起来,默默打开遮阳伞,自己蜷缩在里面,阳光下她又开始头晕眼花,脸色苍白不像个正常人,手机屏幕的时间显示早晨9点,仅仅度过了30分钟。
上一秒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电影和投资人,下一秒却戛然而止。
站在过道中央的沉邵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找了个座位坐下,当他看见傅意和步茸两人胳膊贴胳膊,醋意大发,独自置气。
整个公交车非常寂静。
只剩下毛骨悚然的诡异……
滋啦——
公交车突然开始播报。
“第一站,临安东路到了,乘客请下车。”
坐在前排的胭脂站起来,仿佛像个陌生人,连声招呼都没打,抱着笔记本往前走,直接选择无视经历过生死的伙伴。
本应该也在这站下车的鲁筝并没有动,望向胭脂的背影,捏紧拳头:“胭脂,你还记得吴灵儿、郑思和乔元明还有……”医生指了指后排的这群人,“还有他们么!”
“啊?”胭脂嫌弃,以为是搭讪的,临走前吐槽道,“别随随便便搭讪,真搞笑。”
车门关闭,乘客离开。
五分钟后,播报声有些断断续续。
“第二站……”
没人按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