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王孟买完药也回来了,看到那男人牵着女孩儿站在杨淞身边,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王孟小声道。
“刚刚这女孩儿对着里头拍了几张照片,我本来想让她删了”杨淞答。
“删什么删?这景区本来就对外开放的,既然我们能进来,就没什么不能拍的地儿吧?我瞅这外边也没写不能拍照啊?景区不能拍照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那不就和脱裤子放屁没啥两样了吗??”
杨淞把眼色递给王孟,王孟倒是也不怂,本来今天就浑身酸痛心情不好,吸了口气道,“大哥,这边是工作重地,谢绝参观的,您还是把照片删了吧?”
“删什么删?这是我女儿的爱好!这也是她的自由!她对于这段历史感兴趣,喜欢琢磨,那就是她的乐趣!我干嘛要抹杀她的兴趣?再说了,我不信这儿能有什么涉密的,解放都多少年了,一些清朝啊民国时期的遗迹,说句不好听的,本来也都是埋在土里的玩意儿,我看你俩就是闲得慌”
天底下多的是这种不讲理的主儿,王孟白了那男人一眼,和杨淞互相递了个眼色,两人准备到收发室把安保叫来。自从上回刻字事件后,副馆长在各个点都增加了安保人数,唯独像这种工作人员进出的作业室除外。
男人瞥见王孟在手机上发信息要叫保安,本就激动的情绪就像白磷一样燃烧起来。
他牵着女儿准备走,又瞥见地上的咖啡袋,把咖啡端了起来,端详了一阵,嘟囔着说道;“我说呢,你俩上班有空喝咖啡,有空管这些闲事,不就是闲的嘛?”
端起来,本意是想吓吓杨淞两人,没想咖啡滚烫,没装隔热垫,手哐嘡一声就松了开来,杯盖掉下来,滚烫的液体瞬间飞溅到二人身上。
送命题。
滚烫的咖啡泼在两人的身上,王孟因为站得相对靠前,外套湿了一大半。杨淞的身上倒是还好,只是深褐色的咖啡渍落在白色的大衣上,显得格外难看。
两人显然都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惊呆了,王孟不可思议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强忍住自己想要动手打人的意愿,杨淞死死地挽住他的胳膊,避免两人再有进一步的身体接触。
“我得说句真话,这可不是我弄的!是这两人离我近自找的,我女儿自闭症,我可是正当防卫!”
“你少说两句!”
安保队长闻讯赶来,赶紧把男人和小女孩拉开了一段距离,园内还有正在参观的其他小学生,为了不影响其他散客和团队的正常参观,也怕吓到小女孩,温和地询问了一阵,又向上级通报过后,还是决定采取协商方式解决。
男人和小女孩在说明情况后,园内运营方和他们协商一致,照片在经过检查后删除,男人也向工作人员道歉。副馆长和女孩在学校的班主任都来了,念在男人事后道歉态度比较好的情况下,也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杨淞摸了摸刚被咖啡烫过的衣服,视线随咖啡渍迹往下,又看了看王孟身上的印记,他刚刚似乎因为挡在前面,羽绒服外套上的湿了一大块。
好在衣服是黑色的,摸了摸也就没事了。
两人回到作业室将身上地咖啡渍擦干净,也就算了,回到作业室里,李清鹏一脸好奇地问两人怎么去了这么久,王孟道出原委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说这都是什么人?被这么一个活爹带着,我看不得自闭症才怪??好心给他解释偏偏不听,跟他说这边不允许拍照也不听,偏偏要闹到安保都过来,才肯信我们一句?”王孟一边揉着腰一边生气,“烦死了,本来腰就疼,现在气得我胸腔里头也疼。”
“他们还拍照了?”李清鹏听了一脸震惊。
“是呗,如果那个小女孩不拍照根本没这些逼事儿,就是因为拍照,那男人一开始说什么也不肯删照片,说这是她自闭症女儿唯一的爱好。要我说,既然是爱好,在哪里拍不是拍非要跑来这个作业室后门对准我们的窗户拍吗?”
王孟的吐槽引发了作业室里三人一连串的怨怼,两个大男人愈谈愈欢,大有要把职业生涯以来遭遇的苦难全部倒出来大倒苦水之意。
“说实话,我到现在还在干这行没有转行还真没有别的原因,我也不喜欢别的,真就是我也不会干别的”王孟翻了个白眼,“小时候确实喜欢地理,初中时候看到gis系统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呢”说着望向旁边的李清鹏,“你是为什么还没转行?”
旁边的人还没回答,就听见杨淞把椅子往外一拖,吱的一声,径直走出了作业室。
倒也不是反感他们的观点,人成长到一定阶段就能理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她平时在工作上极少有太大的负能量,一是因为有热爱的因素在,二也是因为她知道,抱怨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她早早地学会了把情绪咽下,自己把糟糕的心情像扔垃圾一样打包扔掉。
直到走出了馆内,走到大青楼的楼下,高大的罗马青石铸成的建筑巍峨屹立,小学生们的队伍已经走了,偌大的故居里很是空旷。
杨淞摸了摸白色大衣上那片被泼过咖啡的位置,羊毛都是不防水的,干透以后,留下了一片手掌大小咖色的印记。
这件大衣还是前两个星期买的。她吸了吸鼻子,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大好,外头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几座怪石嶙峋的假山静立在庭院中。
这种时候没有家里人关心她联系她也就罢了,她那天天监工的男朋友呢?平常不是挺负责任的吗?怎么一到周天她加班不和她一起加呢?果然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