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是被家里卖到牙婆那,转了一次手才到郡公府的。她记不清父母和弟弟的模样,却很想他们。
“卖了你,也想吗?”
“终究是把我生下来的人。”
蒋芙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人和人终究不同,有的人心里就要有些念想。
“我爹也卖我,不过后来他恶有恶报死了。”
“我听说过,娘子那次离开,便是因为这事……真的该死。”
蒋芙笑道:“是吧?”
她往远处看,长安城被黑暗吞噬,不见一丝灯光。
“怎么快过年了还这么黑啊,洛城还有彩灯呢。”
小赵道:“娘子离长安许久不知,宫中又抄了裴氏的家。牵连许多,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哪敢点灯呢……就连咱们府上,也不敢点得太亮,避避晦气。”
蒋芙惊讶:“又抄?这次是因为什么?”
崔茄娘家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竟然又倒了一家。
天子到底在打算什么?
小赵左右看了看,天寒地冻,院里只有她们两人。
“说是通敌,有谋反之心。那可是吏部的尚书,倒台后许多从他那出身的官员都跟着走了。”
“这些还是我和小李从洛城来时,那些护卫闲聊听到的。也不知这世道要变成什么样,不过跟着郡公,应该能安稳一辈子。咱们大人无心仕途,闲来无事做做文章,可比那些大老爷让人放心多了。”
蒋芙没有吭声。
一个不问朝政的人拥有隶属于自己的特务机构,手下似乎还有不少府兵,这能叫安分吗?
她总疑心皇帝要搞他们家,不然为什么拦骆岢在长安。
但他对骆岢的态度又很微妙,似乎是想让他置身事外,不想对付他。
而且他还和骆沁搞了对象。
他会出手打岳父?
可他也不像愿意忍的。
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
无论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真到了满门抄斩的地步,她就从张闵那走个后门,放了他们几个。
张闵师父不是皇帝最大的狗腿子吗。
这皇帝喜欢重情重义的贤名,崔氏罪状列了那么多,也只罢免了他们的官职,直到他们造反以后才下杀令。
虽不知背后他有没有动什么手脚,但呈在表面上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他应该不会说满门抄斩,舍得沁儿吗?那么天真美好的小女孩。
真有那么一天,蒋芙就得撑住了,发扬死不要脸、苟延残喘的精神,让两个姓骆的活下来。
洗漱之后回房间,她先去炭盆边烘了烘,将冷气从身上烘出去才往里面走。
骆岢喝药睡了,睡得不太安分。
蒋芙抱着自己要垫的小被子,迈过他坐到床榻里面,将被窝布置好躺下。
她又支起身子,给他掖了掖被,往他身边凑凑。
好香。
骆岢的寝衣全部都熏过兰香。君子如兰,淡雅,自洁。他应是想成为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