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姑检查完排水后,像是没事人一样——也可能只是情绪淡,看不出来有事没事——把低保核查给弄了,现在正挨个打电话催缴养老。
谢蓓蓓坐在对面,每听谢安青开一次口,就和刚破壳的鹌鹑一样抖两抖,直到写完墙绘的宣传稿下班。
也不算下班。
雨下了三个多小时,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大家都不敢懈怠。水库满溢,洪水突袭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所以谢安青确认了一遍早就编排好的防汛值班名单,从现在开始3天48小时的防汛值班——这是情况可控,连四t?级防汛应急响应都够不着的时候,一旦水位波动较大,或者接近预警线,那得全员24小时在堤。
谢蓓蓓和山佳这次第一组值班。
一切按部就班。
除了不值班的谢安青没有正常回家。
谢槐夏穿着雨衣雨鞋,怀里抱着两个大饭盒,从前门一直蹿到后门也没找见陈礼。她奇怪地站在厨房门口,准备给谢安青打电话。
帽檐掀开,看到二楼若隐若现的白影,她脑袋一歪,隔着雨幕大喊:“陈阿姨!”
陈礼侧身,露出脸:“嗯?”
谢槐夏立马扣上雨衣帽子,噔噔噔往屋里跑,上楼,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拖着把椅子出现在陈礼旁边,说:“我小姨防汛值班,晚上不回来,她让我给你带了晚饭。”
谢槐夏把椅子紧挨陈礼放好,给她一个饭盒:“吃吧,我小姨做的脆皮小鸽子超级好吃。”
说完,谢槐夏自顾自打开饭盒吃了起来。
陈礼只是双腿交叠,食指卡着餐盒一边的卡扣没有动。
“轰隆——”
惊雷从天上劈下,拖着长长的尾音。
谢槐夏吃了口米饭,抬头看着漏水一样的天:“阿姨,你不要害怕,晚上我会过来陪你睡的。”
陈礼微顿,拧头看过去:“陪我睡?”
谢槐夏点点头:“我小姨交代的,让我睡她房间,不关门,阿姨你要是害怕了就喊我,我能听到。”
陈礼沉默。她怎么记得有人拿手指戳都戳不醒。
陈礼没揭穿,仍卡在卡扣处的食指回勾打开又压上,不咸不淡地说:“你小姨回来过?”
谢槐夏:“对啊。小姨不回来,我们哪儿有脆皮小鸽子吃。”
所以回来了,却不进家门,不打招呼?
所以为了让村里人安心,特意在朋友圈发的防汛值班现场照是她看错了,还是有人真不在里面?
“咔。”
饭盒卡扣再次被打开。
陈礼松开食指,指肚上已经压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谢蓓蓓脸上也有一道,巡视的时候被突然垮下来的树枝刮的,但她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