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客夹起传闻中17星的特色菜品,只尝出一嘴苦味后放下了筷子:“你是怎么认出乔克斯的。”
“错了。”里安摇了摇头,“事实上,对乔克斯的身份,我一直持怀疑态度,我先确定的,是闻长官,你的身份。”
里安指向闻客时刻带在脖子里的那条围巾:“我知道周云松把它送给了你,角落处还有他亲手勾坏的针脚。”
“你……”闻客呼吸猛地一滞,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认识老师?你是从灾厄区逃出来的?”
“我是他当年的……同事。”在平均死亡年龄二百多岁的新星历时代,还能显现出这样的老态,足以证明他的年龄应当超过了二百岁,但是里安下一秒就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今年六十岁,正值壮年。”
“之所以模样上如此没有信服力……”里安笑道,“原因你也能猜到,基因变异不会放过流放区的任何人,我的变异发生于染色体末端的端粒酶基因上。”
闻客浑身的血液都在听到“周云松”三个字时,涌上了耳朵,里安的“端粒酶”“基因变异”匆匆从耳中略过,发出阵阵嗡鸣声,闻客调整了一下呼吸频率,重新发问:“你认识老师?那你知道那个孩子……”
“很遗憾。”里安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周云松的孩子去了哪里,更可能的那个结果,我想你比我清楚。”
死在了灾厄区,基因变异率超过非人极限,被星盟的执法人员处决。
甚至有可能在灾厄区被清扫时死在他手里,因为基因变异过于严重,连外貌也会产生大幅度变化,它逐渐不再像一个人。
初代被辐射后基因变异的beta集体迁移至流放区后,症状严重的去世,症状轻微的苟延残喘,最终在流放区内诞生了一批正常的后代。
尚能保持清醒的beta们乞求星盟将这些正常的后代接回星盟,接受正常的教育和培养。
星盟同意了这个要求,但基因检测结果显示,出生在流放区这些后代,即便是拥有信息素足以抵抗宇宙辐射的alpha和oga,也遗传了父母的部分变异基因。
生于流放区的后代,不论他是否分化,都永远无法被称作“人类”。
他的基因永远是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星盟无法反悔自己做出的决定,因而选择在三大星系最荒凉的地方划出特殊地带,用来安放这些不稳定的“次人类”。
是为,灾厄区。
【作者有话说】
周一见大家!
去奥斯里亚
星盟派出执法人员对灾厄区进行管制,给灾厄区的次人类佩戴基因检测手环,一旦手环佩戴者的变异率达到非人极限,执法人员立即出动执法——当场处决。
在星盟的法律体系中,次人类尚且拥有人权,但只被允许活动于灾厄区,限制其自由。
而变异率达到非人极限的次人类,不管本人意识如何,从星盟的法律规定,已经不在“人类”的范畴了,星盟军部对其拥有绝对的执法权。
闻客去过两次灾厄区。
第一次是九岁,他刚做完腺体移植手术的时候。
作为闻家最正统的继承人,千万双眼睛盯着他的分化,闻家找人给他做完腺体移植手术后,由于他本人的极度不配合,腺体恢复适应进度缓慢,为了不引人注意,闻家以养病为由,将他偷偷送进了灾厄区——一个绝对不会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他的腺体反反复复经历了三年的适应期,他也在那里待了三年,闻家除了保证他不会死之外,对他一概不问。
如果腺体最终无法适应,闻家的对外说辞,就是小儿子因病去世,会另寻继承人。
闻客曾经一度想在灾厄区待一辈子。
直到周云松的出现。
闻家给闻客安排的假身份是一个父母皆被处决的孤儿,在亲戚家借住,周云松是住在亲戚隔壁的邻居。
也许是可怜他这个“孤儿”,妻子刚刚怀孕的周云松,自觉提前带入了“父亲”的身份,很热情地在照顾妻子之余,分些余温给他。
闻客并不解,一个住在灾厄区日常生活捉襟见肘的次人类,为什么会有“余温”分给他。
也并不解,为什么一个眼神正常的人类,会认定他需要“关爱”。
毕竟他脾气不好,是天生的。
周云松脑子不太好,可能也是天生的。
花上半个月工资,就为了给他买一个幼稚的小玩具。
剩下的半个月工资存起来,留给未出世的孩子。
然后这一整个月都勒紧裤腰带,靠带着挺一个大肚子的妻子来他家蹭饭过活。
教了自己几句古诗,就大言不惭地让自己叫他“老师”。
他八岁之前就倒背如流了,要这个蠢蛋教么。
为了一个闻家编造的“生日”,周云松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月,最后送给他一条奇丑无比的围巾。
“为什么是红色?”闻客接过用料粗糙的红色围巾,绷着一张脸:“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周云松兴致勃勃地替他一圈一圈围到脖子上,最后拉了下布料,盖住他的鼻子,满意地回答他:“红色更有生命力,不是吗?”
九岁的闻客并不懂什么叫生命力,并再次认定他的老师是一个蠢蛋。
周云松不知有没有看懂他眼神中的嫌弃,视线温柔下来,上手拍了拍他翘起来的头发。
大胆!
闻客瞪着他。
周云松按下那根不听话的发丝后,轻声道:“看你不喜欢后颈上的东西,以后把它遮起来,别再瞎折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