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以为他也是来抢货的,脸色不悦地摆手驱赶他离开,说他们已经要了。
“不是的……我是记者,”他从口袋里掏出薄薄的工作证名片,“只是看看,当资料。”
听说战区的民众对记者还算得上友好。
果然如此,即使将信将疑,摊主还是拍拍防弹衣上的灰尘递了过来。
他说:“难民营送了好多人到医院,这是从他们身上扒出来的新货。”
难民营的普通民众一般不会有防弹衣的储备,这意味着它大概率就来自军方。
防弹衣似乎更沉了,光是双手接过就用光了许随几乎所有的力气。
他看向里侧心口的位置,刹那间重重松了一口气。
“没有……”
没有贴纸。
或许已经被摊主揭下来了,但许随已经经不住再一次求证。
他把防弹衣还了回去,短促的“谢谢”被瞬间的爆炸声吞没。
“趴下——!”
一阵热浪猛然从身后袭来,他被桑澜扑倒,耳鸣到干呕。
这个世界慢慢回焦,玫瑰残缺的花瓣和他薄薄的记者名片一起慢慢飘到地上,在他的眼前旋转。
“桑,桑澜……?”
桑澜紧拧着眉毛晃晃头,撑着手想站起来,又因为失去平衡倒在了一边,急促喘着气。
要不要听话
许随想去到桑澜身边,跌跌撞撞挪了两步,被那个摊主抓住了肩膀。
语言系统一时间翻译不过来,他愣怔地看着对方张张合合的嘴,总算在再一次的重复中勉强听懂摊主说的话:
“记者,你看到了吗?他们甚至袭击我们的医院。”
“我……”
下意识后退,他身后也传来愤懑的尖叫声。
“真主啊!我的先生还在里面!!!”
“他们是恶魔。”
“……”
余光里看到踩在那张薄薄卡片上的运动鞋变成了拖鞋,他快被四面八方的哭声和控诉淹没。
“你知道吗,这是仅剩的医院之一。”
“这里的政府是没有用的,我们需要非政府组织。”
“我的房子被炸毁,政府说会给我安排赔偿,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会结束吗,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凭什么,该死的。”
明明自己还踉踉跄跄站不稳,却被这群崩紧在崩溃边缘的难民当成了现下的精神支撑,又或者说是发泄工具。
他到底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