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我根本没来得及费心,就在那附近看见了中岛敦。
他只有一件单薄衬衣,浅灰色的,样式很旧,还缝缝补补不少。
“或!你来啦!”不知道第多少次,我看见他的眼睛就那样亮起来,像许多个夜晚月光穿窗而过撒入他眸中的模样。
那一刹那我的心头泛上难言的酸楚,好像有一瓶调料被打翻了,五味杂陈。
他却格外开心,飞快地跑过来。
见不着太阳早上的气温还有点低,我摸了摸他的手臂,掌心包裹住了一片凉意。
“敦,你的手也太冷了。”说着,我脱了件外套给他披上了。
抬手间对上那双紫金色瞳孔时,我笑了笑,还有些得意:“我可是整整套了四件才溜出来的。”
他也笑了笑,配合地夸赞我:“或,你想得真周到。”
我顺着接话茬:“那可不是。”
我绕到身后替他理了理衣服,转了一圈回到原地再看向中岛敦的时候,忽而感受到了他一阵局促。
“敦?”我喊道。
他垂眸,搓了搓双手,脖颈一并往下低了去,整张脸都笼罩在我看不见的阴影里:“或……对不起,我没想自己走,我是被院长赶出来的。院长不让我回去,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找到你。”
我一愣,顿感鼻尖一酸。
于是一手环过他的脖颈,下巴搁在手臂上,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瘦削的后背:“没关系的,敦……我都知道,没关系的。”
相比起在福利院,我和中岛敦流浪的日子更为困苦些。虽然还不至于面黄肌瘦衣不蔽体,但说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倒还挺贴切的。
所幸横滨现在不是寒冷时节,不然我还得再体验一遍什么叫寒风刺骨。
中岛敦一直都对我怀以极其厚重的信任。
除去困境之下同伴间相互依赖,最初那部分则是因为我是由于他愿望而诞生的存在,所以他对我会含有本能的亲切与信任。
我的马甲很多都是这样的。
三森先生喜欢我,弗朗西斯先生对我也十分友好,连更久以前因为要给爱丽丝设计服装而扮演的设计师身份都担着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厚爱。
……啊,说到这又忍不住要把费奥多尔拉出来拉踩一番了。
因为费奥多尔除外。
虽然一路上磕磕绊绊的,但我认为我和中岛敦离院旅途已经算是比较顺畅的。
只有一件事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遇见了伏黑惠。
但是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只有过简单的眼神交流。
见到伏黑惠之后那愣神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带着中岛敦从横滨溜达到东京。
但是随之我就否认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因为我对横滨路线的熟悉程度让我足够确信,我就在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