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会遗传,当时父抄起酒瓶对准时林那刻起,劣等基因始终烙印在时林看似温润面孔下。
爆发仅需契机。
夜空深邃。
坐满人的走廊空寂无声。
重症监护室的玻璃调整成雾化,只得隐隐看清其轮廓,仪器笨重,时不时传来令指尖发麻的滴滴警报。
坐在这里的人双目熬得通红,血丝遍布眼球,饶是如此还不肯离去,似乎干坐着就能让躺在里面的人恢复健康。
一众疲惫不堪的面容里,唯独角落引人注目。
他身穿笔挺三件套西装,发丝尽数后梳,露出眉眼与优越下颚线,领结顶在衬衫之间,边缘锋利能取人性命。
横看竖看,都不像狼狈不堪陪床。
有人视线落来,淡漠移开,倒换来长叹:“有钱没钱都躺这,什么区别。”
米连月听见了。
他侧目,医院连廊光线昏暗,更多是外面建筑折射出来的光污染,映在连廊玻璃窗,投落躺在地板打盹的病人家属,猩红宛若烂掉的西红柿。
米连月眼珠发颤。
显示无法拨通界面的手机滑落,即便动静响得人发抖,他本身无任何反应,手指虚虚勾在半空,关节僵硬得无法伸平。
病危通知成了烂大街的广告纸,分别由时间远近铺在米连月膝头,每张字数都比上一张少,白底黑字的字号却越来越大得令人无比窒息。
唯独填不满法定监护人那栏。
米欢哪有什么监护人。
大先生、夫人与大少爷离世突然,远方亲戚许久未联系,也不会因为可有可无的米欢奔赴万里。直到呼吸机撤离的前一刻,米连月因手抖而握不住圆珠笔,病危通知单上留有丑陋、扭曲的黑线。
他不知坐了多久。
最后米连月僵硬起身,顺层层楼梯而下,直到冷气森森的负一层,深紫色消毒光映亮了太平间门口。
“”
虽不是午夜,米连月这么杵在这,偶尔路过个人也被他吓得毛骨悚然。
半晌过去,他笑。
“你看,小先生。”
米连月面容平静,眼底恶意蔓延。
“哪怕最后,你选择的时林都不知道你突发疾病死亡——全身器官衰竭,哈!”
话音悬在半空,米连月扬起声调。
全身器官衰竭不会突然发生,它会有循序渐进的过程,最开始症状是时不时陷入昏迷,可由于米欢常年犯困,所有人都未曾往这方面想。
甚至于将他当眼珠子疼的时林。
米连月在电话里隐瞒了真相。
与其说他无法道出口,倒不如他心底腾起恶意,想让时林品尝到他所体会的痛苦,以及得到消息的天崩地裂。
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哪有人早上还好好的,傍晚就突然送到重症监护室,短短半小时下达三次病危通知,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覆白布的病床被护士推出来,对方神色凝重说了声节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