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慈宁宫再无外人,进忠早在这两个月的等待中,熬得心神俱疲,也懒得去在乎什么狗娘的规矩,去他娘的请安,金安个王八,他只想见到嬿婉。
可魏佳茵却拿着帕子捂着面,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进忠只能死死盯着她,心底燃起的希望,就好像坟场上升起的太阳,即便洒下来的光,只能照亮一株茁壮成长的坟头草,他也只能执拗的揪着那点光不放。
毕竟。
魏佳茵尚未开口,他也不得而知什么噩耗。
许是被盯毛了,魏佳茵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像一旁的香炉瞧过去:“哀家走到现在,才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别离,没有长亭古道,也没有劝君更饮一杯酒。”
“就只是在像今天这样,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的清晨,有的人,永远留在了从前。”
言罢,她挥手让候在一旁的春婵送上一只锦盒。
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卫嬿婉亲笔的字条。
魏佳茵似是不忍再看,将头侧到一旁,故作悲戚:“师傅说,她给你留了东西,想让你往后哪怕没有她,也要好好活着——”
“太后。”
春婵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拿到东西就冲出去的进忠,只能哭笑不得的打断了自家被戏精上身的主子:“进忠公公早没影了。”
魏佳茵一愣,看着空荡荡的殿内,恨得牙根直痒痒:“他不会是发现师傅其实屁事没有吧?不能啊,难道哀家方才演得、不像死了师傅那么悲痛吗?”
总不能他俩真有什么心有灵犀吧?!
凭什么啊?!
自已和师傅都没有!
春婵看了看屋外大好的日头,突然没来由的想笑,好像一口上辈子就蓄积在自已心头的郁气,终于随着这么好的天气,全数消散一般:“谁知道呢。”
时辰到了
卫嬿婉的宅子落在城东,宽敞雅致,隔壁就是一间糕点铺子。
新帝仁孝,念及伺候先帝的嬿婉姑姑与太后情谊颇深,特许了熬到年头、得以出宫的卫嬿婉每逢初一、十五,皆能回宫探望太后。
进忠拿着字条找到这座新宅时,卫嬿婉正坐在小院儿里,眯着眼睛晒太阳。
原本,早在把人套麻袋运到宫外那天,她就想趁乱去鸽大夫那儿看一眼进忠,可还没等她这便装换上身,就被魏佳茵生生按住了。
早已是皇贵妃的魏佳茵,眸底闪着当初她俩初识时那种,一看就不太对劲的光,明显泄私愤一样跟她说,师傅,您难道不想看看进忠那厮以为您出了什么意外,天天惶惶不得终日,成天失魂落魄是什么模样?
一旁的进保闻言,眼底也泛出诡异的光,连带着他新养的鸽子,都跟着兴奋的扑腾翅膀。
卫嬿婉本想说,她可舍不得让进忠这么熬神熬心,可魏佳茵却拍着她的肩膀儿,一字一顿,师傅,想想你倒反了十六年都没反成的天罡。
卫嬿婉:“……”
淦。
所以。
当进忠一脚把她家院门踹开后,面对朝思暮想的人,卫嬿婉反而显得有些心虚。
这、这可不能怪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