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承暻明明还是以前一样凤眸含笑,但萧扶光总觉得,太子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落在了某处更加遥远的地方。
面对宿主的询问,一贯有问必答的系统却罕见的没有出声。
小美:……
可能是它太疑神疑鬼,但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上面也没交代这个位面的气运之子有透视眼啊!
缩在宿主脑海里看着太子殿下越来越冷的眼神,怂怂的系统努力将自己蜷着小小的一团,尽量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萧扶光喊了两句,见系统迟迟不搭腔也就放弃了,转而问起闻承暻准备怎么安排周皓卿。
听到他问话,闻承暻才收回眼神,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大相国寺是个好地方,佛门清净地,离你这里也近便。”
大相国寺?
萧扶光有些不赞成地皱眉道:“清净归清净,万一有贼人生乱,那里到时连个能护卫他的人都没有。”
见他对六槐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闻承暻低笑,解释道:“大相国寺与别处不同,他们的三百护寺武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者,还有不空大师呢,他能一人一钵云游四海,靠得可不仅仅是佛法无边。”
不空大师,很厉害吗?
托家中爆碳娘亲的福,萧扶光对大相国寺和不空和尚的全部印象都停留在了那两桶毫不留情的人畜秽物上。至于那串曾让小美察觉到不对劲的佛珠,之后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神异之处,让小美都怀疑是自己的感觉出了差错。
因此,萧扶光丝毫不觉得这家能被人闯上门泼粪的寺庙有护住六槐的能力。
小纨绔的心思一如既往的好猜,只看着他颇为嫌恶地抽了抽鼻子,闻承暻便弄清了症结所在,笑道:“当年不空是因为说了些讨人嫌的话,一时心虚,才任由令慈泄愤。若他不情愿,只怕贵府的人也轻易进不得门。”
见萧扶光似乎还是不信,闻承暻干脆邀请他一起去一趟大相国寺:“届时让他们操演一番,安安你的心。”
顺便也让不空再仔细看看,小纨绔身上的妖物,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先是冯修衡、再是冯修微,现在又来了一个六槐,闻承暻怀疑,那日在春熙园,让萧扶光不惜装作醉酒当众失态都要解救的宋如渊,也和他附身的妖物脱不了干系。
难道真被不空那老和尚说中了,那妖物是个良善之辈,它逼着萧扶光四处救人,就只是单纯为了做善事?
闻承暻眉头皱得死紧,直觉告诉他,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他还记得,萧扶光和妖物对话时,曾经明确地提到过“惩罚”二字,说明他很有可能是在被妖物胁迫着做某些事。再想到萧扶光在大相国寺莫名其妙的吐血,不久之后他就收到了冯修衡的死讯,当初他没把二者关联起来,现在回想,分明处处透着疑点……
*
怀王府。
陈瑛的脸色极其难看。
都说人老眉长是富贵之相,可他垮着张枯瘦的老脸,长长的雪白眉毛顺着褶子耷拉下来,配上昏黄的眼珠,怎么看怎么阴森。
自从闻承晏告诉他六槐已经不在烟波尽处后,他便一直维持着这幅面貌,就连在怀王殿下面前也未曾收敛。
闻承晏心里也有火气,这些天他的注意力都在关押着曹平芳和吏部尚书的大理寺处,陈瑛又没有提前和他通过气,他哪里知道烟波尽处关着的那群酸臭文人里面竟然还有个重要人物。
但埋怨是一回事,明面上他还是要哄着陈瑛的,闻承晏想了想,还是劝道:“六槐一直不显山露水的,就算有几分文名,太子他们也不会把他当成什么紧要人物。如今他不见踪影,更有可能是别人动了手。”
比如曹家,他们动手消除隐患的几率,远远大过闻承暻保下六槐的可能性。
对于他的推测,陈瑛仍是阴着脸摇了摇头:“王爷有所不知,老夫赴京之前已与曹家说好,京中一切由我牵头,若曹家那老匹夫想做些什么,一定会事先与老夫通气。”
事实上,曹家人的确也和他通气了,而通气的内容,就是拜托他一定要找时机结果了六槐。
想到自己来京城之前在曹家老头面前许下的豪言壮语,再想想已经不知所踪的六槐,陈瑛老树皮般枯皱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鸷:“六槐刚刚不见,太子便出宫上香,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陈家和怀王府都有人盯着东宫的动静,那边闻承暻刚动身,这边就知道了他要去大相国寺的消息。只是一想到大相国寺,闻承晏便莫名想起自己找关九时曾经去过的靖远侯府别庄,那地方,好像就在大相国寺不远处?
将心里那点莫须有的猜测抛到一边,怀王此时更关注另一件事:“那依老世翁之见,咱们眼下该当如何?”
人言道人老成精,陈瑛几十年的道行,怎么可能轻易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露出痕迹。他在闻承晏面前展现的愤怒,很难说清究竟有多少是表演的成分,但效果的确不错,将个怀王殿下勾得心痒痒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