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眼睑低垂下来,长睫将他的瞳眸和神情遮得隐晦又暗淡。
奚临低声?开口:“小叽。”
瑶持心一凛,唇边的肌肉霎时紧绷住。
女?孩子?仅是?一顿,满目天?真地纠正?他:“大哥哥,我叫小芝,不叫小叽。”
“小叽。”他仍旧坚持。
“我不叫小叽!”
“你叫小叽。”
瑶持心看见奚临的眉心隐约显出一丝苍凉悲悯的痕迹,可他神情坚定得一如?既往,执意残忍道,“现在只剩下一只眼睛。”
“我不是?,我不是?!”
她犹如?触碰到蛇信子?,忽然不断往后退,手里的花篮因为?用力攥变了?形状。
对面的女?孩大声?反驳,“我不是?眼睛!我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奚临:“能站在这里只是?幻象,你已经没有身体?了?。”
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拼命地冲他嚷道:“我有!我有!我好好的,我有很健全的四肢,我还有爹娘,我会好好吃饭,也会好好长大!”
她将花篮用力扔向奚临,在他胸前不疼不痒地砸了?个响。
“你骗人!”
像是?不愿意睁眼面对他一样,小芝低头猛地扭身朝自己院落呼唤道:“娘……”
她试图得到一点能让人安心地抚慰:“娘,大哥哥在胡说八道对不对?对不对……”
那站在院门口的两夫妻和睦又慈爱地注视着她,眉眼五官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地刻画出了?“和蔼可亲”四字。
随后恐是?连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都明?白这不可能是?真的,夫妻二人的身形开始在所有人的眼中飞速后撤,赫然融进了?一片漆黑的虚无里。
打破心魔的唯一办法,就?是?直面真相。
越残酷才越让人清醒。
她梦想中的喧嚣市井,没有纷扰的平静小院,温馨齐全的家,一副完整待长成的肉身。
所有得不到之物,所有不可求得的未来,皆如?镜里看花,是?一场大梦虚空。
而梦总要醒的。
幻境正?在崩塌。
瑶持心只看到她伸着手惶恐无措地冲那笑容温和却无比空洞的夫妇跌跌撞撞地追去。
可无论她跑得多努力,都仿佛是?在原地踏步。
五指永远触及不到爹娘的衣角,模糊的过去正?如?眼前可望不可即的亲人,一并将她抛在了?身后。
“娘……”
“爹……”
“不要走……”
她边跑边哭,边哭边喊: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我不要一个人,被挂在墙上了?。